□ 林 鸣
人困马乏之际,马二爷提出喝酒。
马二爷,正名马兵,北京爷们。可惜没做诗人,现居珠海,以拨弄算盘珠子为生。一生喜漂泊,重情谊,尤喜畅饮。三四十年的朋友都知道他的作派:举杯时若对方婉拒,二爷也不管对方啥身份,立即变脸道:“最烦这个——要喝就喝,不喝就不喝。酒是好酒,只顾劝他做甚?!”
于是,一伙子人同往超市,直奔伏特加酒柜。二爷识货,哪儿还用得着挑?好酒自往他怀里钻。如今的俄罗斯国酒均在40度上下(国家限制生产高度白酒)瓶子造型尤其可人儿。酒有了,再找菜。属“猫”的马二爷,拿鼻子嗅了嗅,转身寻到海鲜专柜。试想,那彼得堡守着一大汪碧水,海鲜琳琅满目,价格十分公道——样样比北京便宜许多。什么三文刺身,日本料理,酱油芥末,统统入彀。
步行三里地回酒店。进房间众人依次落座,总共四条汉子。又找了些国内带的咸鸭蛋豆腐干铁蚕豆。都说“此物下酒最好。”
相隔南北,经年不聚,方知二爷早过了“盲喝”阶段,俨然樽中君子。先按住大家,说:“这伏特加,冰了喝滋润。”众人四顾,尽管住的是四星酒店,哪儿来得冰箱?二爷不慌不忙,徐徐开窗,将酒瓶置于窗台。看到,不远处海港泊着两条大游轮,上下灯火辉煌。少顷,一条开走了,一条依旧灿烂。海风从窗缝死命挤进来,嗖嗖地手臂一片冰凉。这天是7月23日。虽是半夜时分,天际依旧发亮,居然看得清报纸上的大字——赶上白夜季节。
说话间酒已冰好,菜也摆满茶几。举杯为号,仰脸开喝。二爷少时相貌英俊,举止倜傥,被坊间誉为“少女杀手”。如今满头华发,昔日不再,多少让朋友心理找到平衡。二爷略有口吃,谈吐简炼,字字珠玑。说:“俄罗斯同饮,缘。”又说:“上回在美国,没甚鸟地方可去,几个同学在房里聊了三日。”就这样,大伙儿轮流讲了些段子,无非是童年光阴,左右见闻,坏了好了的,却无一丝感伤——据说喝伏特加不准忧郁。从前,只知伏特加是头号烈酒,几乎不敢沾唇,却不知冰镇后清凉润喉,从不上头,比甜丝丝的二锅头灌得顺溜。很快,两瓶40度的伏特加光了,再喝俄罗斯名牌——“波罗地海7号”。也算得上啤酒精品。当晚众兄弟话比酒多,翌日一概忘个精光。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本人曾断言:“如世上无酒,男人早死光一半”——里面应有马二爷。
四个京城爷儿们,岁数加起来218岁。不远万里从北京跑到彼得堡,这一夜,住波罗地海酒店,吹波罗地海海风,痛饮伏特加、波罗地海7号啤酒。此般神仙聚,人生只一回。庆幸有懂风月、解世故的二爷同行。若不是他,必少了这一笔。心生感念,特书记之。《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