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美好的“试验”

    □ 林 鸣

   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国人开始信奉“不与陌生人说话”的信条。从小娃娃到老太太，从白领人士到民工兄弟，平时走在街上，大家都是脚步匆匆，一脸严肃，谁也不跟谁打招呼。甚至擦肩而过时，彼此还有几分戒备。依照惯例，我每年的元旦都要登香山。今年，除了登山，还给自己布置一项“任务”，偏要破了这个“不与陌生人说话”的信条——向每位邂逅的陌生人说一声“新年好！”如愿观赏完日出，就往山下走。气温零下5摄氏度左右，山风阵阵，山顶还有积雪。我心里有点儿紧张，毕竟和陌生人说话需要勇气。

   刚一拐弯，遇到一位打赤膊的中年汉子，正抱着棉袄往山上冲，浑身热气腾腾的，像个刚出笼的“热包子”。我让到路旁，含笑注视着他，鼓足勇气小声说“新年好。”对方反应很快，立马回了一句：“谢谢您呐，爷儿们新年好！”显然，这是一位北京爷儿们。

   开始的好，等于成功的一半。受到鼓励，胆子不由地大起来。接下来遇到一对老夫妻。两人相互搀扶着，在山道上缓缓而行。老太太听到问候，怔怔地瞧着我，好像在说，我们不认识你啊？老爷子挺逗，哈哈一笑说：“都好，都好！天气好，人也好！”一位跑步上山的外国女孩与我擦肩而过，还没等我开口，身材矫健的洋姑娘一仰脸，用流利的汉语说：“新年好，您吉祥！”我赶紧拱拱手，说：“姑娘好，新年快乐！”

   从山上下来，顺着公园南墙走“三环”，一路上零零星星遇到三四十位行人。无论男女老幼，我都主动迎上去问候一句：“您新年好！”越说越顺嘴，越说越爱说。打招呼的情景很有趣，多数人起初表情略显尴尬，停顿片刻后，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客气话——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不认识的人也可以彼此寒暄。有一位小伙子很有意思，当我问候他时，他竟转过头去朝身后看，看看我是否在与别的人打招呼。

   在半山一棵大松树下，一群青年人正起劲儿地讨论韩寒博客的观点。我冲他们喊了一声：“各位新年好！”男孩女孩大笑，一起喊“您好，新年好！”摇动银铃似的。接着其中一个最漂亮女孩站起来朝山下大喊：“新——年——好——哩！”“HappyNew Year!”铃声掠过山峦，顿时，灰蒙蒙的山似乎都有点儿泛绿了。

   相逢一笑，吉祥如意。我对这场“问候试验”的结果很满意——新年伊始，才几公里山路，便收获了数十句陌生人的问候，该是多大一笔财富啊？要知道，平时呆在城里，一年到头，与人无数次地邂逅，也听不到这么多的客气话儿，甚至连个笑脸都很难看到。在“感情沙漠”里呆久了，渐渐地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粒坚硬的“沙子”。也是，“沙子”会问候另一粒“沙子”吗？除非平地起了一场“风暴”。正感慨间，健步来到山下。最后一句问候，送给路旁歇脚的一位民工朋友。这汉子正准备背着一大袋馒头上山。山上有他好几位工友。

    我迎着那汉子走过去，说：“新年好啊，您！”他憨憨笑着回答“老哥好啊，好着咧。”

    是的，2012，好着咧；好着咧，2012。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