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藏书家和季羡林的忘年交

    □ 柳 哲

   兔年春节将至，清洁工出身的书法家、“藏书状元”——魏林海先生，却显得有些落寞和失意。他依稀记得，在10多年前，他几乎每年的除夕，都要去北大朗润园季羡林先生家，给老人家拜年！

   可惜，季羡林先生已于2009年7月11日驾鹤西去。从此，魏先生再也见不到那位德高望重、著作等身、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人了。

   不久前，魏先生和我说起了在季老家拜年的一幕幕，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至今仍是感激不尽。每年的除夕，魏先生都会带点水果等去季老家拜年。季老总是热情接待他。季老与他谈学问，谈做人，谈往事，一点架子也没有，老人家很是随和。每一次临走时，季老也都不忘送魏先生一些西洋参一类的补品，让他带回家，送给他年迈的父亲，并嘱咐他代为问候他的父亲。魏先生告诉我说：“至今，我的父亲虽然已经去世，不过季老礼尚往来、提携后进、尊敬长者、乐于助人的美德，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发扬！”

   季羡林先生曾称誉他为“畸人”，他很是自鸣得意！季老题词说：“林海先生所从事之工作，与其弘扬文化之热忱颇有距离，然而，林海先生竟能一身而二任之，真可以入畸人传矣。”

   那是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魏林海与六郎庄的几位书画爱好者，组织了一个书画展，登门请他认识的知名画家题词，却遭遇了“闭门羹”。他一气之下，跑到季羡林先生家，与季老说明了原由，请求帮忙。季老也不以为忤，爽快地为书画展题了字：“六郎庄农民书画展”，并将他的一本散文集题上“梅花香自苦寒来”，送给了魏先生。当时他真有受宠若惊之感，心里很是暖洋洋的，有说不出的感激。

   魏林海与季羡林先生，有着10余年的交情。他深深地被季老的学问和人格所吸引，一听说季老24卷本的皇皇巨著《季羡林文集》出版后，他用节衣缩食积攒下来的千余元钱，毫不犹豫地购买了一套珍藏在家，并时时研读它，让他受益匪浅。

   被季老称为“畸人”的魏林海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是我的老朋友，今年50多岁。记得10多年前，我在北大游学时，在北大的废品收购点，经常看到他的身影。他爬在那堆积如山的废品堆上“淘书”，爬上爬下，搞得脏兮兮的，蓬头垢面，不过他每每都有收获，能够淘得很多书，然后喜笑颜开、乐滋滋地抱着一大叠旧书回家。由于都是爱书的缘故，我因此也认识了他。

   他家住北大西门外不远处的六郎庄，祖辈务农，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农民。令人痛心的是，因为“文革”，他混到初中毕业后，整天造反搞革命，也没学到什么知识，就失学了，只得回家当了农民。在田里干活时，村民们侃《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他都闻所未闻，深深觉得自愧不如，于是他发奋要学好文化，立志做个文化人。

   从此，凡是看到书籍，甚至有字的纸张，他都要一一收集，数十年如一日的买书、“淘书”，竟然成了远近闻名的“藏书状元”。我去过他六郎庄的家，家里除了书还是书，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包括电冰箱、洗衣机这样的日常用品。他却发起组织了六郎庄的公益机构“文化乡村”沙龙，开展“北京土语”的研究，曾和有关部门合作，准备把“北京土语”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魏林海先生20岁那一年，赶上了招工，成了海淀区环卫所的一名清洁工。他的工作是打扫街道和厕所，成了名副其实的“掏粪工”。“掏粪”这一工作，一般人不屑干，而他却很是敬业，一干就是20多年。他的业余时间，就是到处“淘书”，拜访“文化人”，喜欢书法和藏书，至今已有不俗的成绩。如今，他早已办了内退，全力以赴从事于他所钟爱的文化事业。

   魏林海是一位热衷“追星”的人，不过他从不追歌星和影星，追的却是文化名人。他拜访过臧克家、季羡林、任继愈、启功、李德伦等等文化名流。启功就曾为他题词“自强不息”，臧克家写了“凌霄羽毛原无力，坠地金石自有声”的条幅，勉励和支持他！《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