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粥

    □ 周 莹

   母亲来电话了，说我家小院里的那棵桂花树，今年繁茂盛开，芬芳无比。村里来讨要桂花的大婶们，都是满载而归。

   听着母亲温馨的话语，我仿佛又闻到儿时的秋风中丝丝桂花的幽香。童年的小院里，那桂花的清香，飘满角角落落，是我最甜蜜的记忆。

   每年桂花飘香的时候，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刻。天生一双巧手的母亲，总会在凉爽的清晨，将那些花苞乍开的新鲜桂花，轻轻地摘下来，放进菜盆里，用清水洗净，再用少量的盐稍微腌制一下，放入蜜罐里，放一层桂花，撒一层白糖，密封起来。大约一星期，母亲启盖开罐，拿出那些腌制成熟的糖桂花，让我们尝鲜。但是，母亲是不会让我们吃个够的。我还想吃的时候，母亲总会训斥我说：“再好吃的食物，也不能过多过腻，留点念想的余地吧！”而那些飘散着香甜味道的糖桂花，被母亲藏了起来，等到家里来了至亲好友的时候，母亲就会熬上一锅桂花粥。我们和客人一起喝着母亲精心煮出来的桂花粥，眼睛里面都盛满了灿烂的笑容。

    我问母亲，那么多桂花，你都让大婶们摘去了？

   母亲告诉我说桂花有着丰富的营养，香味也很独特，不仅可以吃，而且可以入药。张家大婶是因为她男人有口臭，要点桂花和茶叶一起浸泡，当茶水饮用，她说这样可以治好口臭的毛病。李家二婶要桂花，是给有胃病的婆婆做桂花蜜枣糕。

   而我的最爱，除了母亲的桂花粥，就是桂花莲藕汤。这是母亲的一道拿手菜。每年新鲜桂花采摘的季节一到，我就叫嚷着要喝桂花莲藕汤。母亲精挑细选地把粗细适中的莲藕挖回来，洗净，削掉藕节，再分别从两端一寸处切开，再把浸泡好的糯米过滤水分，用小勺子把发胀的糯米灌入藕内，捣实，把藕节盖上用竹签或者苎麻绳子捆好，固定起来，最后把红枣、冰糖，以及捆结实的藕节，一起放入锅里，加合适的清水，开始清炖。火候由大到小，焖至酥烂后，加入新鲜的桂花，熬成浓汤，兑入蜂蜜。这些复杂繁琐的工序，在我眼里，比登天都难，可是，细致耐心的母亲，做起来却是那么地有条不紊。炖汤的时候，农忙时节风风火火忙碌的母亲，安静地守候在灶洞前，一块一块地添柴火，掌握着火候的大小，耐心地等待着，不急不躁。

   眼巴巴地望着一锅色泽红润的桂花莲藕汤，我馋得嘴角流口水。母亲盛了一碗，递给我，让我收回那些止不住外溢的口水。“哧溜”一口，藕汤入嘴，清香软滑，丝丝淡淡的桂花清香，钻进牙缝，香甜可口，回味无穷。

   蓦然间，我的味蕾无比地怀念记忆深处那些桂花粥和桂花莲藕汤。我在电话里含蓄地问母亲，今年是否还做糖桂花？母亲说：做哩！最近有人进城，就给你捎一些去。

   放下电话，我终于明白，母亲的桂花粥里蕴含着像八月桂花一样暗香悠远、余味绵长的爱。这些年，我始终学不会的不是桂花粥如何煮熟，桂花莲藕如何清炖，而是母亲在对待那些盛开的桂花的时候，体现出来的一种赠人桂花，手留余香的胸襟。《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