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电影

    □ 刘盛炀

   童年，我生活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每次公社电影队的挂桨船停泊码头，大家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赶来看电影。

   乡村电影是露天的，一般选择在学校的操场或乡村晒场，竖两根粗毛竹竿，拉上长方形银幕，吊挂黑木箱喇叭，撑起夜色的快乐。银幕正前方20多米长的一张方桌摆放映机，一根细竹竿悬挂网兜的灯泡。观众自带板凳长短不一、高低不齐围住放映桌摆得挤挤的。乡村放电影，卖糖的商贩晓得最快，摊点早早摆到了路口，孩子骑着大人肩膀，指着花花绿绿的糖果，笑得比糖还要甜蜜。还有流动的商贩，拎着竹篮转悠，卖些脆饼及瓜子、花生等炒货。天刚擦黑，电影场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满天的繁星眨眼窥视银幕世界，劳作一天的村民被精彩的故事吸引，全无疲惫。

   电影船来晚了，我们抢着帮放映员扛竹竿、抬桌子、拉电线、搬喇叭，忙得不亦乐乎。严冬寒夜，放映员最棘手的事是挖洞埋竹竿。地冻三尺比石头还硬，铁锹挖下去不买账。我和邻居小伙伴最来劲，主动找些柴禾烧冻土。得到的奖励是放映员准备好的断片，就是剪下的废胶片，如获至宝。有时电影船上发电机受冻发动不起来，我们躲藏不远的河岸，你一句我一句地喊顺口溜：“白天打扑克，晚上机器发不出。”放影员淡笑，死劲地拉绕在发电机转盘上的绳子，越是性急越发拉不响。当发电机“突突”响起来，电灯霎时照亮电影场，观众的口哨、欢呼声连成一片。放映员火急火燎倒片子、调试镜头，放映时因断片、烧片突然中断的现象时有发生。观众难免喝倒彩，乱起哄，也有观众趁此空隙，用灵巧的手做动物造型，通过光束传到银幕似皮影。竖耳奔跑的兔，最拿手的是左顾右盼的小人头，那是在罩子灯旁苦练出来的“绝活”。一次，喝酒的放映员脸上涨得红红的，不是忘记倒片子，就是换片时拿错胶片盘，电影放映得“语无伦次”，观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电影场闹得乱糟糟的，放映员不得不用喇叭道歉打招呼，人们很快被故事情节吸引，方才的事好像压根没发生过似的。

   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我时常想起童年的黑白故事片，怀念充盈泥土芳香、庄稼韵味，朴实无华的乡村电影。《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