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味道

桨声灯影里的南京秦淮河  孟德强 摄

    □ 陌上舞狐

   青苍、灰白、逼仄、阳光、淡腥、阴凉……这是我可以用来形容南京的一些词，或许还有更多更合适的词，或许并没有任何一个词足够形容。但是，这就是我内心郁积了近10年的喜悦写照。

   我所能感受的南京味道，一定维系着我对于南京的初体验。于是，南京的味道，就是童年的味道，憧憬的味道，淡腥的水草味道，辛辣芬芳的苍树味道，市井里的烟火味道，夜市的诱惑味道，渴慕融入的味道……带一点洛丽塔式的微微邪恶，带一点云水行僧的漂泊无依，带一点初生牛犊的跃跃欲试，很微妙、很复杂，却又足够坚定。

   一度醉心于秦淮烟水，良久不能自拔。也自以为那夜空中迷离耀眼的浮光便该是南京味道的全部，该是不可逃避的悲情。其实当时是自己悲了。历史可以供人凭吊与印证，但并不意味着人必须将自己死死囿于历史的困境中不能自拔，否则，人不为自己活，活不出现世的酸甜苦辣，终究只是一己的傀儡，城市的游魂，并不算真正活过。

   而南京，是这样一座适合生活的城市。那是一种生着生着就能活成一朵花的活色生香，并不需殚精竭虑，只需你适意，舒展，柔软，便可以自得其乐。

   初来南京时，住在红山下的小河边，也算是住在山水间，房子虽小，且是租屋，却已很懂得惜福与享受。每嗅到一丝气息、觅得一丝线索，只要是与南京有关，小小的心儿便已不能平，举着一本尚未改版的《东方》杂志，并带回老家，就像中了头彩一样得意。那种时尚与文化的气息，对于我魂魄的勾引是无可名状、也潜移默化的。颇富戏剧性的是，如今我竟也成了《东方》的作者，这不得不令我深觉人生如梦，妙境不过如此。

   后来，走过的地方多了，心胸阔了，气场开了，便有足够的定力能够欣赏到印象之外的风景。再度行走在南京，开始被路两旁姿势卓绝的梧桐与香樟折服，每每穿行其间，就像游弋在安妮的仙境里，自然而然有一种发自肺腑的优越感；开始以一种更深刻的豪情跋涉她的山水，文化的因子无处不在，历史的气息弥漫左右，内心无时无刻不被强烈地震颤着，震颤之余，又深深感动于这座古城的温润与包容；开始转换自己的视点，试图以一种城中人的立场温柔地探透她，自家人进自家门，自当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密与恩慈，是一种闻之即可成泪的柔情；开始喜欢南京话，闻之竟比家乡话与普通话都亲切，并觉哪里有南京话在闪亮，这世界便还是有希望的，连悲伤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被温情覆裹的……

   还会有很多新的开始。新开始是在旧印象基础上的一次震颤灵魂的穿越，但气息，必定还会是那个气息；味道，也必定还会是那个味道。否则，为何我如今越来越愿意在南京城中执意找寻那些逼仄的旧巷子，捕捉青苍苔痕、深绿树叶、明黄小草与灰白石墙的光影，亲和那些散落在大街小巷里的阿猫阿狗，贪婪地呼吸小河边水草的淡淡腥气与公园里天然氧吧的清新气息？

   我想，其实自己一直是在以一种找寻的姿势热爱南京。找寻未来，找寻其中冥冥中涵藏着的曾经的六字真言。如果曾经是一个永远也走不出的繁复的梦，那么，我不必去挣脱，我会永远是那个穿着粉色吊带、小短裙与水晶凉鞋初来南京的十二岁的小女孩，我在我的梦境里以一生作限，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梦游，真是不能再幸福、再美妙了。

    南京的味道，南京的味道啊，想到这里，觉得不将她说破，更妙。《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