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鸣：“读图”会替代读书？

    □ 林 鸣

   一个时代终结另一个时代，有的用刀枪，有的用制度。近期读书界有个说法：在阅读习惯上，图片最终会要了文字的“命”。人常说，中国有五千年历史，浩如烟海的文字记载了历史的过程，而图像部分几乎是空白。就算是有几幅圣人相，也成为后世学者打架的起由。不客气地说，前贤留下来不多的水墨画，寥寥几根线条，在创作技法上更像是在“偷懒”。

   当下，图片画面铺天盖地。说实话，比起横平竖直的文字，图是忠诚的、负责的甚至残忍的——政治家眼神透出的凶险或懦弱，一件工艺品的瑕疵，以及美人眼角的一丝皱纹。即使能晃过人的眼睛，却很难骗过镜头。近日发生一件趣事：在爱丽舍宫外的台阶上，美国国务卿希拉里不慎掉了一只鞋。此刻，读者最想看到的，并不是现场的目击描写，而是一张抓拍的照片。再比方，形容一座古楼为“颓圮”，那么读者问了：“颓圮”到底是什么模样？平遥的“颓圮”和兴城的“颓圮”是一样的吗？又问：西施的“沉鱼落雁”比巩俐之美，两者如何呢？还有，文人描写大海时喜欢说“波涛汹涌”，那么早上和傍晚的“波涛汹涌”有何区别？不必用文字赘述，一张清晰的照片全说明了。

   从前的书籍中，图片被称为“配图”；现在则为“配文”。通常，书中图片放得大大的，文字则如“受气包”似的缩于一隅。对此有人解释，现代人的生活繁忙，根本没时间细看长篇大论，而图画让人一目了然。无论期盼还是担心，人们都在问：会有那么一天，照片、视频、电视完全取代文字吗？事实上，大伙儿已经面临“读书还是读图”的选择了。尽管大学者谆谆教导我们“书中自有颜如玉”，但越来越多的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活色生香”上——因为谁也不想活得太累。

   图片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这要拜托摄影、摄像技术的发达。这类产品的平民化，让专业人士和记者很郁闷——他们不再是唯一的“记录者”了。很多时候，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实施“第一喀嚓”的，不是记者或摄影师，而是平凡的人。那些频频在“摄坛”上吸引眼球的，多为摄影爱好者。如今，摄影爱好者早脱离了“卡片机”档次，而是向专业化看齐。那日听说某公园飞来了野天鹅，一位摄影师赶着去拍，路遇几位雄赳赳的大姐，个个肩挎专业相机和长镜头，呈搜索队形前进。不难相信，任何好画面都难逃她们的镜头。这幅浩浩荡荡的场景，不免让正牌的摄影师胆寒。他明白了：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

   或许今后的文化人可分为两类——读书人和读图人。毋庸讳言，读图带来快感的同时，也带来了负面影响。岂不见？我们的儿童是由电视“抱”大的，白领捧着时尚画报搔首弄姿，青少年沉溺于网络游戏中不能自拔。成年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许多人变得不肯思考，不愿交谈，宁愿“宅”在家里与“图”共舞。试想：假如每人每天平均坐在电视或网络前两小时，加上玩手机发短信的零碎时间，乘以365天再乘以13亿，将得出一个天文数字。而这些时间，原本是用来读书写字、与亲朋相聚、远足旅游、锻炼体魄的宝贵光阴啊！再者，一个人天天与电视和网络为伴，难免为机器思维所主宰。我很想对“读图族”提出一个问题：身处读图时代，你愿意读好图还是读坏图？

   读图是眼睛的盛宴，而读书是心灵的碰撞。请放宽心，文字不会消逝。它的魅力就在于连贯、含蓄、悠久和积淀。能给人留下想像的空间，表述出图以外的寓意。或许，对天下书生来说，南宋文学家尤袤的一段话可代表心声：“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读之以当金石琴瑟也！”似这般融入血液地阅读，读图做得到吗？《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