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上了赤脚医生

我当上了赤脚医生

——延安插队生活（七）

    □ 一 平

   延安地区处于黄土高原，交通闭塞，缺医少药。我真想帮他们，可又没学过医。于是，回北京时就买了一本“农村医疗手册”，母亲给了我一套针灸用的针，并教我扎针灸，我还按照书上讲的穴位在自己身上练习扎针灸。回延安后，有时我在地里干活也带着针，看见谁胃痛或牙痛我就找好穴位给谁扎，还真管用。这以后老乡有了毛病就爱来找我，我不懂的就看书，一来二去我还真给几个人看好了病。

   那以后不久，公社要求各大队设一名赤脚医生。大队选了我，于是我就被派到公社医院接受培训，培训期间我还学了草药的识别。公社医生带我们到窑家坡劳改农场草药种植基地学习。这个农场关押的大部分是刑事犯，听说也有政治犯。给我们讲解草药的是一个刑事犯，他服刑前是一名中医大夫，草药是他种植管理的，我一边听一边记。

   在公社培训期间很辛苦，因为公社没有地方住，所以每天都要往返几十里山路回队里。每天都要早出晚归，有时自己一人走山路，但大多数是与人结伴，这里经常有狼出没。在公社学习了十几天后，我回到队里，正式成为王家塬大队的赤脚医生。在王家塬一小队还有一个当地回乡的女知青，专门为我采购药品和管理资金，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往公社医院跑了。

   我们的医院就设在我住的窑洞里，注射用的针管针头都由我自己消毒，也就是在锅里蒸，条件是很简陋的。我这个赤脚医生是不脱产的，有病人就看，没有就下地干活。这里的老乡很少看病，顶多也就是打个针拿点药。

   记得有一次我去出诊，给这家人看完病后，主人对我说村里有一家，一个4岁的小男孩得病快要死了。我听后急忙让人带我去，我们来到这家说明来意。在破旧的窑洞里，炕上躺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孩子紧闭着双眼，嘴唇是黑紫色，呼吸很微弱，我给他试了体温表，孩子在发烧，我又给他听了听，判断孩子是得了肺炎。于是，我决定给孩子打青霉素，孩子的母亲说：“死活都没关系你看着治吧。”说完就出去了。我先给孩子做了皮试，很糟糕，孩子还对青霉素过敏。怎么办？只有冒险试试了，于是我就采用脱敏式打法（这种方法也是不科学的），就是每一小时注射一次小剂量的药，然后逐渐加大剂量。孩子瘦得皮包骨，针打下去就扎着骨头了。我整整地给他注射了一夜。第二天孩子睁开了眼，我急忙让他家人给他喂了一点粥，之后我每天上午和下午两次给他打针，连打了一星期，孩子活了，能下地了，他的家人很感谢我。

   还有一次，我们村有一个老汉90多岁了，身体非常好，他在村里辈分最大，大家都很尊敬他。他长期住在镇里小儿子家，这次回来住在大儿子家。有一天下午，在果园旁他与大儿子闹气，一下子躺倒在地。我被叫去后，看到老人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睁眼，我扒开他眼睛看了看，又摸了一下他的脉。并了解了情况后对他儿子说：“你赶快认错就没事了。”他儿子不信，认为我不会看病，抬回家后老汉仍不睁眼，于是他儿子就又连夜打着火把，用门板抬着老爷子到公社医院去看病了。公社医院的大夫与我的说法一样，他才信了。

   后来，我又兼职了“兽医”，这个“官职”可不是公社任命的，是自然形成的，话得从一队的猪说起。一天上午我刚出诊回来，一队的一个社员急急嚯嚯地来找我，说他用高价买了一只种母猪，现在生了一窝小猪，可是这几天小猪不吃奶了，今天都躺到了，眼看就要死了，让我救救小猪。我说：“我不懂呀，不会给猪看病，怎么办？”他急切地说：“你就试试吧，看死了不怪你。”我没话可说了，急忙随他去看猪。他家离我们队很近，很快到了他家猪圈，我看到了7只小白猪齐刷刷地侧躺着，我摸了摸小猪的耳朵背后很烫，我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听到喘气很粗，我断定是得了肺炎。必须马上打青霉素，正好我这里有给牲畜打疫苗的针管，于是我就根据儿童用量减半，给每一只小猪打了针，一天打两次，连打了3天。奇迹出现了，小猪都站起来开始吃奶了。那家主人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连道谢。我又给小猪打了两天针，小猪完全好了。

   当上了赤脚医生后，村里的人非常信任我，无论我到谁家看病，他们都发自内心地以最高的礼仪盛情款待我，给我煮面条卧鸡蛋吃，那时候我真可以说是吃百家饭呀。直到1972年底，在插队4年后，我才告别了这片热土。（全文完）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