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乃斯的礼物

    □ 林 鸣

   假如你是鹰隼，俯瞰巩乃斯河，会发现她宛如一条剔透的玉带，轻轻地束在天山的“腰”上；假如你是一条鱼，从水面探出头，会为两岸风光迷倒而醉卧清波——难怪都说巩乃斯河里的鱼好抓，因为它们经常处于“醉醺醺”的状态。我们既没有翅膀，也没有鱼鳍，只好以车代步，沿着河边走边看。或许，这个看风景的法子很笨，可是没办法，谁让我们是人类呢？

   从伊宁出发，沿着218国道向东约700公里，便可横穿天山腹地。这一路最荣幸的，是大多路段与巩乃斯河相伴。汽车行驶其间，左手是天山，右手也是天山。巩乃斯河曲直蜿蜒，洋洋洒洒，钢蓝色的河水散漫地流淌，辽阔而平缓的河谷尽收眼底。巩乃斯河和喀什河、特克斯河一起，最终汇成伊犁河。伊犁河沿伊犁河谷西流出境，在哈萨克斯坦注入巴尔喀什湖。由此说来，巩乃斯河还是伊犁河的“娘”。有人说，巩乃斯河是深藏天山的一幅壮美山水画，想瞻仰这幅“真品”，最好的方法就是沿着国道驾车行驶。一个转弯，一幅美景，一份惊喜。害得喜欢照相的人直嚷：“手脖子都酸啦。”而观光客的眼睛，一双双也累得睁不开了。一路跑下去，看不尽的白杨、塔松、草原、胡杨、毡房、绿洲和小块的戈壁。大伙儿得了同一种“病”——审美疲劳。一位同伴打趣：“还是让我瞧瞧水泥大楼吧。”当然，不是真心话。

   巩乃斯知道行者辛苦，亮出第一个惊喜。温柔的河湾里，抱着一个小镇，当地正在赶“巴扎”（集市），镇子里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男人的小花帽，妇女的艾德里斯绸裙，汇成了彩色河。街道和巷子里的买卖摊子，一个挨着一个。马路上并辔跑着两匹马，他们是山上下来的哈萨克牧民。回族商贩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活泼的巴郎子在巷子里欢乐地跑着。起初，作为客人的我们还有些拘谨，但很快便融合进去，谁能拒绝欢乐祥和的诱惑呢？坐在条案旁，我捧着味道鲜美的羊杂儿汤大嚼，惹得一旁的维族汉子笑。给所当地人拍照，被拍摄者都大大方方说声“谢谢”。正说笑着，街上驰过两辆“驴吉普”，我刚对着前一辆按下快门，后面赶车的维族老汉笑着大嚷：“朋友，还没给我照呢！”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此时的巩乃斯，露出她暖暖的一面。

   带着恋恋不舍的感情，发动汽车，好容易移出热闹小镇。当靠近一个叫那拉提的地方时，巩乃斯慷慨地送给我们第二个“礼物”——河床蓦地变窄，落差增大，从树林间望过去，河水湍急而乳白，犹如从天堂抖落的白绸子。刚爬上山峦，往下一看，车上的人顿被美景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大名鼎鼎的巴音布鲁克，也不是那拉提森林公园。而是一处路边随处可见的袖珍牧场。它如同一粒天上遗落的珍珠，镶嵌在天山的额头上。牧场里的主人是几头牛犊，见有人来，也不回避，而是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来客。我们实在不忍打扰它们，脚步轻轻地走进梦幻般的草地。牛犊们活跃起来，有的翘起后退挠痒痒。有的踱向河边饮水。好像是说：“我们享受够了，现在请你们玩吧。”其中一头小花牛，快步走近我们，任由我摩挲。一位旅伴自己问自己：天堂不过如此吧？

   巩乃斯赠送的最后一个惊喜，是大坂。天色逐渐变暗，车速不知不觉加快。沿着盘山公路，汽车一圈圈地盘旋上升，没完没了，恍恍惚惚觉得，离南天门不远了。突然拐过一个急弯。巩乃斯大阪到了。海拔3500米的垭口，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敖包，石堆之上飘扬着各色经幡。见我们虔诚地敬酒并围着敖包转圈儿，一伙蒙古族朋友围了上来，他们唱着歌儿，走着舞步，邀请我们一同参加他们的谒山仪式，一位长者还非要我一同饮酒。我推辞说“心意领了，酒不能喝啦，何况我已经50多岁了，还要开车呢。”话音未落，人丛飞出一位漂亮的蒙古族姑娘，她一边嚷着：”我可80多岁哪！”跑过来搂住我的肩头，手里高举着一杯红酒。环顾四周，的峰峦密密麻麻，碧色如洗。天山人自有天山的豪爽。

   鹰隼回巢，鱼儿卧底，旅人也该找客栈啦。我们如一阵风，轻轻掠过218国道，飘到一个名叫巴伦台的小镇。深夜，我们开始挨家敲客栈的门，轻一声重一声的，夜色更浓了。是夜，巩乃斯河在每个人的梦境里肆意流淌。《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