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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刘国昌前辈
●刘宏梅 文图
有人和我提及刘国昌前辈，是一位多才艺、重情义、率性真诚的老人，今年70岁了。退休后在网上写博客，搞网络群聊，我由此对他的故事以及他经营的网络世界非常感兴趣。
电话约定采访时间，我们一见如故。
几乎整整聊了一天，说过去，说现在，说他的恩怨往事，还有他的乐观生活；他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泪流满面。中午，刘国昌老人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其中一道牛肉炒鸡蛋炒法特殊，味道非常鲜美。老人还高兴地拿出了烈性酒，让我陪他喝点，边说边喝，个把小时后，一瓶白酒见了底。大白天喝酒好像没有醉意。兴罢，我装着沉甸甸的故事走了，没想到第二日刘国昌老人患了重感冒，家人陪着去医院输液。刘国昌的大女儿告诉我，这次采访让老人难得的高兴，我走后，老人在电脑前劈里啪啦敲到半夜两点钟，后来，就发起高烧，一家人连夜把老人送到医院。我猛然想起头一天的那瓶白酒，是啊，我是在和一位70岁的老人喝酒。那一刻，他的谈笑风生、开朗活跃让我忘记了他的年龄，为此，我很不安。
那个年代，劳动是最光荣的，矿工和其他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都被视为最高尚的人。
刘国昌出生在吉林松原松花江畔，祖辈父辈经营着当地最有名的切糕坊。在刘国昌5岁的时候，母亲患疾去世，后来切糕坊经营不善，家道中落，生活举步维艰，父亲带着哥哥去鹤岗另寻生活出路，刘国昌则投奔工作于满洲里铁路车站的叔叔，被安置在扎赉诺尔矿务局西山煤矿从事地下采煤，那一年他18岁。矿工的日子艰辛劳累，关于青年时代的记忆也因这段阴暗潮湿的矿井生活而变得灰蒙蒙，头灯在漆黑的深井中射出的昏黄的光柱时至今日还在他心里闪现，工作了一天走出漆黑的矿井已是傍晚时分，外面的世界也变得黑暗沉寂了，那时的生活全是“黑天”。夜晚在矿工集体宿舍，刘国昌常常躺在铺上孤独的想念远方的亲人。
在那个年代高小毕业的刘国昌不是文化最低的，酷爱读书、拥有艺术天分的他是矿工中的佼佼者，在大大小小文化活动中扮演主角。在西山矿，没有谁不认识刘国昌的，他的快板书、他的小品剧深受工友的喜爱。1959年，扎赉诺尔矿务局召开誓师大会，需要一位业绩突出的年轻人在大会上代表矿工发表劳动者感言，表露争创新业绩的决心。刘国昌被确定为发言代表，发言稿是他自己连夜写出来的。这个只有20岁的小伙子一走上发言席，台下几千名工友热切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脱掉采煤作业服、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刘国昌真的是风华正茂、年轻朝气！他挺直的站在那里大声的宣誓，只感到无限的荣耀和自豪，他至今记得其中的两句话：“煤矿连着你我他，祖国富强靠大家！”
刘国昌总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缺少技术性，他更喜欢做一些更多使用大脑来完成的事情。后来，他离开了漆黑的矿井，在扎赉诺尔矿务局机械修理厂做了一名钳工，每天和刨床、齿轮打交道，专心研究机械修理。连他也没想到的是，这段经历成就了他后来在满洲里海关的一项发明。
1960年8月，满洲里海关在满洲里市委组织部的协助下到扎赉诺尔矿务局招聘人才，刘国昌和王德军等四人被海关选中，另外两个人后来因故被海关送回煤矿。
那个时候，刘国昌已经成家，媳妇也是一名矿工。到海关工作后，他就把媳妇一个人留在了西山矿，自己住在海关宿舍，一段时间后媳妇才辞掉工作跟过来。
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创造力和实践能力，都在实践中显示出来。
刚到海关，刘国昌被分配到监管任务最繁重的货管科工作。那个时候为防止国内人员藏匿于出境列车偷渡出国，海关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严查越境犯。当时的货运敞篷货车没有车篷，都是用篷布罩在上面，查验关员登车查验必须掀开厚重的篷布才能翻越到车厢内，给监管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搞过机械修理的刘国昌琢磨着简化工作程序，利用业余时间搞了一项新发明，研制了海关第一台篷布支撑架，利用杠杆原理和气压原理通过机械运动将篷布一点点抬高，方便关员查验。这个支撑架在海关使用了6年。
一个篷布支撑架凸现了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聪明才智，他的才华还不仅如此。
上世纪60年代各个单位组织在街头演活报剧，刘国昌的表演天赋被人们发现，尽管演的大多是反面人物，但人物性格被他演绎的惟妙惟肖。后来，满洲里的文娱组织找上门来，邀请刘国昌到中俄友谊文化宫表演竹板书，一时间他成了一位备受观众喜爱的演员，只要是他上台，还没开口说话，观众就先笑出声了。
最让人忍俊不禁的当属刘国昌家里训练有素的鸡。上世纪60年代初期缺衣少粮，吃不上鸡蛋，刘国昌在31号楼地下室养了几只鸡。他很会调教这些家禽，让鸡妈妈和鸡孩子们过着十分有规律的生活。每天早上太阳一出来，刘国昌就赶着小鸡出来觅食，让它们自由玩耍，到了晚上小鸡进食后就把它们赶到地下室“休息”。时间久了，小鸡们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早上到点就守在门口准备出门晒太阳，晚上到点就列队下台阶到地下室休息，它们认识往返的路，上下台阶也非常利落，没有谁跌倒过，且知道该在什么地方撒尿，该到哪去玩耍。
刘国昌的智慧更多的用在工作中。1987年，已在货管科干了27年的他被调到征税科工作。当年，海关总署给征税科配备了一台长征0520型号的电脑，开始启用征税程序。刘国昌喜欢鼓捣电脑，尽管没学过英文，但是通过自学他精通了电脑程序语言，而且在技术部门的协助下，自行研制了一套估价程序，融入到征税系统中，使征税系统自动提示“是否需要估价”，解决了估价程序缺失的问题。同事们都很敬重刘国昌，因为他的自学能力和兼收并蓄能力非常强！
退休前，他在办公室法规室工作了几年，同处一个办公室的都是年轻人。刘国昌每天早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给大家擦桌子、擦地板、打开水，从来不让别人参与。他说，年轻人大有作为，要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大概是因为缺少母爱，远离父爱，刘国昌的人生信条就是独立自主。
母亲去世后，刘氏切糕坊停止经营，爷爷、父亲负债累累，曾经相处的热热乎乎的亲属自此不再靠近他们。到满洲里谋生后，他始终没有忘记爷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看破红尘惊破胆，吃透人情冷透心”！直到后来在煤矿找到了自己的终身伴侣，他才重新体味到人间的温情，所以，每每提到自己的老伴，刘国昌老人总是满含感激，老伴给予他未曾体会的温暖。
然而，他们在一起经历的除了幸福、挚爱，还有贫困和太多的磨难。第一个孩子诞生正赶上3年自然灾害，月子里营养不良，导致儿子1岁多患了重病，他们没有条件给孩子彻底医治，最后，小生命在父亲的怀里夭折了。回忆起那段岁月，老人落泪了，他说，现在生活好了，他要力争把老伴爱护好，照顾好。当年吃不起鸡蛋，现在每天早上，刘国昌老人都要煮两个鸡蛋，让妻子吃蛋清，他吃蛋黄，他说，吃蛋黄会增高体内胆固醇含量，所以，不让妻子吃。到了晚上7：30，家属楼准时供应洗澡的热水，他会把热腾腾的洗脚水端到床边让老伴泡脚。平日里，他会按时叮嘱妻子吃一些营养补品，他说，他把妻子当成了国宝“熊猫”。
照顾好妻子的同时，刘国昌把自己的老年生活打理得有滋有味丰富多彩，养鱼养花、看书习字、摄影摄像、弹奏乐器。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经营的网络世界。刘国昌老人的网名叫“扇子”，是夕阳红网站“夕阳茶馆”的版主，主持着拥有众多网友的老年网络世界的和平与正义。每天晚饭后，天南海北的网友都来到夕阳茶馆做客，他们把茶馆当成自己的家，把版主扇子当成掌柜的，闲来没事斟壶茶唠唠嗑，讨论的话题十分丰富，谈谈教育子女、老年婚恋、金融危机，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有触及不到的领域。大家常常群聊到深夜，饿了，还可以到夕阳餐厅点几个小菜下酒，当然，滋味全在心中。除了经营茶馆，扇子老人每天都在自己的博客世界里写着边关的故事。他走遍了满洲里的大街小巷，把草原风情和富有特色的建筑尽收在相机中，传到网上供网友欣赏。他在博客里写道：“满洲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几个年头，亲眼看到她的巨大变化，感到非常幸福，我爱满洲里！”。扇子老人主持的夕阳茶馆人气最旺，网友愿意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是喜欢这位和蔼真诚的老人，大家编了一首《扇子歌》来赞颂他：
扇子有风，凉爽天成。节约能源，保大气层。
扇子无风，悬在荧屏。有人来借，拷贝就行。
扇子有功，鸳侣传情。赤壁大战，借来东风。
扇子你听，还不吱声？大家说谁，心知肚明。
扇子老兄，老实谦恭。不愿受捧，就怕虚名。
扇子香浓，幽兰几丛。枫林题句，自展芳容。
扇子技精，奇妙玲珑。有人来学，请找定兄。
扇子好风，诗画意诚。满洲相聚，不等秋冬。
扇子老人也常常在博客日志里写诗，即兴而发，饱含真情。外孙女要去外地读书，老人特赋五律一首鼓励她，写道：“狂飙滚势猛，暴雨暗天倾。奇险人生路，我孙自己行。须眉存懦汉，红颜有精英。立志成大业，一抛女辈情。”
扇子老人生病后，天天到医院输液，儿女陪伴身边，尤其是孝敬的女儿把老人接到自己家中，担心他在网上过度劳累，24小时守护，老人难得上网的机会。夕阳茶馆不知情的网友们天天在电脑前等待店掌柜开张营业。我情不自禁的在茶馆注册了“梅花”的名字，在论坛里留下几句话：“我是扇子前辈的接班人，在满洲里海关工作，3月4日，扇子前辈得了重感冒，肺部感染，发烧，每天需要到医院输液。在此通知大家多多关怀我们的版主”。不出半日，老人的手机收到了铺天盖地的短信，天涯海角的问候把老人包围。网上的留言更是铺天盖地，“独步黄昏”说：“谢谢梅花特地前来通知我们！请代我们向扇子先生致以最深切的问候！”；喜欢听版主讲笑话的“华荣”说：“论坛里少了扇子大哥的幽默，实在太冷清。大哥早点康复吧，我们都等着听你说笑话呢。”；“槐花玫瑰”更是天天在茶馆等待扇子快快回来喝茶；幽默的“一帆风顺”则提醒扇子版主少扇扇子多开暖气；茶馆代管人员“下雪”则委屈的诉苦：“老扇啊老扇,你一生病急坏了茶馆的客人们,小笼包买不到,碧螺春喝不到,一片嚷嚷!都说馆主快点好,回来一起寻热闹!”。
3月7日，扇子自感身体好多了，趁女儿出门买菜的工夫偷偷溜进茶馆，给网友们留言：
“我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好！我今天好了一些,赶紧和你们通报一声,让你们放心。
3月3日，我老伴因为重感冒被大女儿带到医院打针,晚间没让她回家来,4日我又进医院,我们在一块打针,打完针后,连我一起,通通的被‘劫持’到他们家了。
今天好了点，赶快告诉你们，免得你们担心。我用的这个电脑是大女儿家的，输入方式没有‘拼音加加’，影响打字速度，等我好了，再多说些。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茶馆冷清的！”
收到老人的留言，网友们很振奋，有人在网上跳跃，有人以诗抒怀，网友们还给老人献上一大束康乃馨，代表了他们的无限祝福和崇敬之情！
《中国国门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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