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专利质量需先撇去“专利泡沫”

□ 胡立彪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前不久发布的报告显示，2020年，中国的国际专利申请量同比增长16.1%，以68720件稳居全球第一。这也是我国专利申请数量连续第9年保持世界第一。

对于屡屡拿到这个冠军头衔，业内喜忧参半。喜的是，我国作为“专利界”的后生辈终于做到后来居上；而忧的是，我国专利申请增长快、数量大，但质量并不高。我国专利中真正体现技术含金量的发明专利不到总量的1/3，更多的是实用新型专利和外观设计专利。而且，国内专利转化率较低，2019年组织的一次专利调查中发现，我国国内有效专利许可率为5.5%，产业化率为32.9%，远低于欧美发达国家和地区。也就是说，国内专利中存在大量低价值甚至无价值的“专利泡沫”，这需要引起警惕。

对于我国专利领域存在的这些问题，有专家认为，这与我国早期对科技创新的导向密切相关。在知识产权事业发展初期，很多人对专利的重要性认识不足，因此在鼓励发明人申请专利方面，各地政府部门逐渐将专利数量作为考核指标，一些地方出现了“为申请而申请”的情况，甚至有用财政资金来补贴专利申请的现象。这就是所谓的“钱变纸”。但是，把专利变成纸后放进保险箱内，却很少再拿出来用，难以完成“纸变钱”的商业化利用。

当然，一些专利不能“纸变钱”，主要是因为这些专利本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纸”。比如，曾有一项名为“精神病治疗帽”的专利，外形看就是一顶筒状的头套，其上挖洞露出人的五官，帽子夹层内填充治疗精神病的中药药粉。事实上，类似这种“脑洞大开”的专利有很多。中合国际知识产权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胡军表示，实用新型专利因与日常生活接近，专业门槛较低，既是专利申请最大贡献者，也成为“被吐槽专利”的重灾区。

令人无奈的是，许多“废纸”专利并非出自一些人的突发奇想，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其“意”主要在4个方面：一是有些企业为了获得更高的行业话语权制造一些所谓“标准”，但这些“标准”除了能够收取一些专利费外，对行业发展并无实质贡献，有时反而成为阻碍；二是一些科研人员在已有的专利方案上搞一些似是而非的小改进，然后申请新专利，目的就是为了完成KPI考核，这些专利并没有多少实用价值；三是一些企业为了实现自我保护，常常会围绕其核心专利修建所谓“专利墙”，这些外围专利数量庞大，但鱼龙混杂，其中不乏“废纸”专利；四是一些企业为了给自家贴上高科技标签，或者为了获取减税等政策优惠而制造“噱头专利”，甚至花钱购买专利。

由于社会存在对专利“附带价值”（亦可称“衍生价值”）的需求，目前已经出现了专利“私人订制”服务，甚至形成了以“专利编造”为业的公司。这些公司借助各种信息手段搜罗大量奇思妙想的专利，或者收购被驳回专利复审获得转手授权后再转让，从中牟利。在电商平台检索会发现，与专利购买、转让相关的信息比比皆是。有企业甚至与专利公司、政府工作人员内外勾结，形成专利造假“产业链”。

专利领域存在的泡沫化、废纸化现象，已经引起我国政府高度重视。我们注意到，“十三五”规划纲要中，用以衡量城市创新实力的“每万人口发明专利拥有量”指标，在“十四五”规划纲要中变为“每万人口高价值发明专利拥有量”。增加“高价值”这三个字，意义深远。国家知识产权局近期印发《推动知识产权高质量发展年度工作指引（2021）》，明确提出要引导各地向推动知识产权高质量发展上转变。

要提高专利质量，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撇去“专利泡沫”。怎么做？一方面，知识产权管理部门要加强对专利的审核，在相关补贴甄别上要摒弃以前数量衡量创新能力的做法；另一方面，扭转专利数量崇拜之风，引导专利申请主体重视专利质量，强调专利成果转化。同时，严控专利生产源头，依法加大对专利代理违法行为的打击力度，让专利生产回归本源。

《中国质量报》【观象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