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化的造假者

    “伊痢”牛奶，“旺子”食品，“可日可乐”。可笑之余，更是可气。连造假也不认真，只会想着法子钻空子。手艺“退化”之快，令人惊讶。

    清人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记载了这样几件发生在当时的假货事件。

    纪晓岚买墨，买的还是当时的一个名牌，卖相也不错：“漆匣黯弊，真旧物也。”可是买回去一用才发现，原来是泥做的，染上黑色，还特意刷了一层白霜。

    纪晓岚的从兄一天晚上在路上看见灯下有人卖烤鸭，就买了一只，回家一看居然是泥做的。鸭肉早被吃完，只剩下鸭头鸭脖子鸭脚和整副骨架。里面填上泥，外面糊上纸。染上色涂上油，在灯下真假难辨。

    纪晓岚的家仆买了双便宜皮靴，一天下大雨他穿着皮靴出门，却光着脚回来了。原来靴子腰是高丽乌油纸所制，揉出皱纹模仿皮子。靴子底是破棉花粘糊，用布绷住。

    清代大才子纪晓岚和他的亲戚家人和现在的普通消费者一样受窘于造假者们，可见造假是一个不分时代，古今一同的职业。

    但具体到造假的手法和态度却又有不同之处。

    假墨居然做出了工艺品的效果，烤鸭更是大费周章，纸糊的皮靴让人一时无法分辨，还要等到老天爷来揭穿，清代造假祖师爷的工艺和态度实在该让现代的徒子徒孙汗颜。

    最近几年流行一个词“山寨”。

    典型的例子就是玩文字游戏，利用消费者的疏忽。比如“伊痢”牛奶，“旺子”食品，“可日可乐”。可笑之余，更是可气。

    连造假也不认真，只会想着法子钻空子。手艺“退化”之快，令人惊讶。“祖师爷”们的风雅和态度荡然无存。

    古人还愿意精工细作，虽做不成真货，至少还弄出个工艺品级别的赝品。现代售假制伪则赤裸粗糙不堪。但若是仅仅粗陋不堪倒也罢了，更可怕的是，最基本的良心也随着态度和“工艺”一并消失。不说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地沟油，疫苗变质，休提最近的洗发水风波，假货劣质货的危害从道听途说到近在咫尺，从同情别人到忧心自己。

    当有一天知道，日常的瓶瓶罐罐，那些一直信赖有加的日用品被打上了“致癌”“危险”的标签，不知道百年前纪晓岚身边发生的一幕幕是否会让人觉得今不如昔。

    造假在任何时代都不该被认可，但也不能否认，任何时代只要有利可图，造假就有生存的土壤。不管是清人的精工细作，风雅犹存，还是大工业时代的批量滥造，急不可耐。中国在经历了社会几番转型之后，很多传统荡然无存，但造假血脉却似乎一脉相承下来，普通百姓在阅读清人轶事之余，也难免回头一声叹息，小心翼翼地继续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假货、劣货和毒货。

    不能解决，就只有限制。最大程度地限制假货的出现和造假的土壤，通过立法和倡德来从制度和文化上减少造假的出现，清代法律难说健全，基本全靠生产售卖者自觉防假。而在这个向着民主和法治迈进的现代中国社会里，法德双管齐下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愿马克思那句经典造假者的注解——为了300％的利润就敢于冒被绞死危险的人，越少出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