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绒花

□ 付岩芹

小时候，老家的院墙外有一棵绒花树，深灰色的树干有一搂粗了，庞大的树冠遮盖了一大片土地，树荫下是孩子们的乐园。

比我大几岁的姐姐们说每个月出生的人都有一种生命花。11月是芙蓉花，我出生在11月，芙蓉花就是我的生命花了。姐姐们还告诉我，绒花也叫芙蓉花。有了这种缘由，我瞬时觉得眼前的绒花是如此美丽高洁，同时也默默欣喜，这棵美丽的树就是我的树。绒花树陪伴我走过了童年和少年的美好时光，直至我离开家乡到城市求学。以后的岁月里，每每忆起家乡就想起这棵树，这是和家乡的老屋、老井、老街、小伙伴有着同等地位的家乡印记，它是我乡愁的一部分。

长大后才知道，绒花并非芙蓉花，它与11月也没有关系，但这个认知并没有改变我对绒花的喜爱。绒花的得名最是浅显，开放时是伞状的毛茸茸，谢幕时是垂落的毛茸茸，像绒毛，故而得名。对于高大的绒花树来说，近看花朵并不是太显眼，但远远望去就不同了。盛开时，整棵树灿若云霞，清甜的香气是那样超凡脱俗。细软而艳丽的绒花飘飘洒洒，仿若花雨。

绒花被叫做马缨花，估计也是根据花的形状来命名的吧。季羡林在《马缨花》一文中写道：“马缨花开花了。细碎的叶子密密地搭成了一座天棚，天棚上面是一层粉红色的细丝般的花瓣，远处望去，就像是绿云层上浮上一团团的红雾。”

绒花又被称为夜合，也许是来自于它羽状叶片日开夜敛，像酣睡的少女恬静地合着她细长浓密的睫毛。纳兰性德在《夜合花》诗中写道：“阶前双夜合，枝叶敷花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楹。”读来仿佛看到了纳兰容若移步堂前赏看阶前夜合花的身影，就连那枝叶的葱翠繁茂和花的绚烂也仿若可见，芬芳的花香也仿若可闻。

绒花树和含羞草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它们同属于含羞草亚科。它们的花都是毛茸茸的细针状。只不过含羞草的花要小巧精致一些。

我居住的家属院门口是一条宽阔的马路，马路两旁遍植绒花树。夏日的傍晚，带着孩子漫步绒花树下，看花朵绽放在枝头，也似盛开在心中。微风拂过，粉红的细绒般的花雨从天而降，扫过面颊，落在掌心，轻轻柔柔的感觉从皮肤送达心底，收获的是岁月静好的幸福。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