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玉毅
古镇与猫似乎有着不解的情缘,因为不管我去哪一个古镇,都会与之相遇。
这些年,我去过不少的古镇,鸣鹤、西塘、乌镇、同里、周庄,在古镇里,能看到来自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能看到小桥流水、舞榭楼台等的江南元素,也能看到一只或一群慵懒的猫。它们有时在屋顶上,有时在屋檐下,有时在窗台上,有时又在树荫下。仿佛,古镇是一间天然的猫舍,而它们是此间的主人。
有了猫,古镇就有了灵气。记忆中,没有一个地方的生活节奏慢得过江南古镇,亦没有一座江南古镇的悠闲比得上一只猫的自在。它们打起盹来,天塌了都懒得理会,有人从旁边经过,它们只管乜斜着眼,睡自己的觉。没有人会忍心去吵一只熟睡的猫,就像没有人愿意自己熟睡时被吵醒一样。猫的一场觉可说是为古镇的慢生活做了最好的代言,远胜于许多辞藻华丽的广告。古镇有猫,就有了格调,一如书店有猫,便有了气质。在江南,一杯咖啡,或者一杯茶,都不及一只猫能诠释古镇的内涵。
猫会老去,古镇也会老去,而在一起老去的过程中,它们的相处是那么地和谐。
过去的二十年里,我曾七至水乡绍兴。每次去,我都会在某个街巷的屋顶处看见一只狸花猫,愣愣地盯着我看,直到我离开。到了鲁迅先生曾经住过的百草园,屋边的盆景之中又能见着一只肥大的橘猫。这只猫沾了大文豪的才气,想来也是才华艳艳,如果它会讲话会写字,说不定能够出口成章、倚马万言。离鲁迅故居东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叫沈园的园子,那里藏着陆游和唐婉的凄美爱情故事,也藏着一只听故事的猫。
绍兴有猫,苏州也有猫。有一年我和妻子去木渎古镇游玩,在香溪河的南岸觅得一条静幽巷子,巷子里,一只白毛蓝眼睛的猫踱步其间,看见我们声音怯怯地叫了两声,随后用爪子拍打着一家酒吧的玻璃门,似乎是想告诉里面的主人,有客到了,别再睡懒觉了。我本想抓住那生动的瞬间为它留一张照片,它却冲我打了个哈欠,跑开了。巷子尽头拱形的门洞前,不时有挽着手或是推着车的人走过,微风徐徐,让时光充满了闲适味道。
古镇猫多,老鼠便少了。我曾在同里的银杏树下,西塘的咖啡馆里,甚至乌镇的游船上,见过很多种类的猫,却从未见过“养猫人”。到底谁是养猫人?也许是古镇的风景古镇的水,也许是路经古镇的每一个人。每个来的人都是客人,也是猫的主人,或者说都想当猫的主人。
有一次,我在西塘遇着一只迷路的小猫,竟鬼使神差地跟了它一路;另一次,却是一只猫静静地跟了我几条街,仿佛前世与我有缘。妻子爱猫,尤胜于我,只恨不能变作一只猫儿,生活在古镇,故而她可以为一只猫将一个古镇重游数次。
猫守着古镇,温暖了岁月。
初春的雨曾经落在这里,夏天的彩虹曾经挂在这里,九月的秋风曾刮过这里,冬日的雪花亦曾覆盖这里,每一个季节里都有络绎不绝的游人来了又走了,可是古镇还在,猫还在,人们的留恋与欢喜就不会消失。
冬天,猫儿们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夏天,它们潜入花丛中小心翼翼地躲着太阳。两般表情转换间,我们看见了猫,也就看见了古镇的时序和冷暖。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