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索,以爱情的名义
——舞台剧《鹅笼书生》观感
□ 丁 莹
爱情是什么?这个问题太大,但我们必须面对。就像读《红楼梦》,一百个人有一百个解释。有人说爱情是自由的,有人说爱情是两情相悦的,有人说爱情是“苯异丙胺”——说是那种化学物质能使人们一见钟情……舞台剧《鹅笼书生》同样讲了一个“情”字,也有了不同的解读。
“卖鹅偶遇奇书生,口吐情事三千年”
《鹅笼书生》的创作灵感源自南朝梁吴钧《续齐谐记》中的一篇同名志怪小说。一位书生游走于历史长河之中,把他几千年的经历和见闻统统装进肚子里。无论何时何地,每当他需要给别人讲述时,他便抬起头轻轻扭动脖子,把想看的物、想见的人“吐”到眼前。
《鹅笼书生》讲述了3段故事,名为《有义》《有欲》《有情》,在时间的倒叙中述说着“情由欲起,生发为义”的情爱观。民国落难书生守尘受到卖鹅村夫许彦相助,便用他的幻术“吐”出佳肴,以报村夫相助之恩。喝酒时,书生再次施展“口吐活人”的幻术,邀请明末清丽女子思红入席,为许彦讲述了一个家国天下的传奇爱情故事。守尘醉卧后,思红又吐出唐代小沙弥优青,讲述了一段出世和入世的传奇故事。之后,优青讲述了他与商朝奇女子玉姑的两情相悦事。3段情事、5个角色、7种身份,故事在跌宕中穿梭于3000年的历史长河中。
《有义》一段发生在明末,清军兵临金陵城下,东林党领袖钱谦益欲携众弟子降清。钱谦益弟子、南山诗社领袖守尘和妻子思红面对降清还是守节陷入挣扎之中。在历史上,钱谦益降清是明末清初儒学主流思想最深的痛,“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东林党,怎么会守不住气节?“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哪里去了?还是风尘女子柳如是们——剧中的思红,给出了答案,“义”!只有“义”字当先,爱情才有了意义,否则那叫“苟活”。
故事到了唐朝。受到政治迫害牵连,欲上山遁入空门的烟波楼清倌人思红遇到欲下山看那花花世界的小沙弥优青,两人的一段情感纠葛,道出了一个“情”字。此时,正处在壮年期的盛世大唐,“烟花楼里日日弄清,闺房中夜夜笙歌”。出世与入世的纠葛,让人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一朝萧瑟花飞进,万般锦绣皆成空”,何以为伴,唯有“情”字。在《有情》一段,观者依稀感受到在盛世大唐发生的重大转变——佛教终于融入了华夏文明的思想体系。
有了“情”,有了“义”,看似两全,但好像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人间烟火,“欲”。故事回到华夏文明的初创期——周朝。周朝时的琴师优青碰到了清溪庙里的小仙玉姑。那个年代充满了激情、浪漫、质朴,还有神仙。但也有烦恼,“丹心寸意,愁君未知”。一切都应返璞归真,作者借助小仙之口,说出了“岂如且偷顷刻之欢”的心声。一切要还归本源,一个“欲”字,道出了真谛。这便是《有欲》。
人类不断思索,文明不断探索,我们不断求索。“有情”“有义”还“有欲”,《鹅笼书生》不仅展现了3000年华夏文明的成长轨迹,也给出了当下中国人对爱情的一些体会。
《鹅笼书生》的编剧、导演杭程则这样诠释他的作品:“我们看很多西方的故事对爱情充满绝望、不安、迷茫。但其实回过头来看中国的情爱,你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中国传统文化里讲的情爱,充满了东方的豁达、智慧和向往,是深刻的、美好的、宽容的。这个戏所要表达的东西,也许是现代人很需要的一方面。”
传奇戏剧,传统与当代的“共谋”
2017年,《鹅笼书生》初次走上舞台便获得众多业内人士及文艺爱好者的肯定,传统与现代的巧妙融合、东方与西方的相互借鉴为人津津乐道。
杭程在节目单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们做的不是戏曲,是戏剧;我们要用现代的舞台、全新的表演,演绎当今和古代的传奇;没有什么不能搬上舞台,没有什么不能成为音乐,没有什么不能构成舞美,没有什么不能表演。除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不够独特、不够新奇、不够鲜明。所以我们的舞台——非传奇,不戏剧。杭程继而解释说:“中国的传奇是有传承的,以前小说、戏剧都叫传奇,比如唐传奇、宋传奇、明传奇,后来传奇变成了类型。但所谓传奇,并非玄幻,它是一种表达形式,是在形式上、审美上的追求。”
《鹅笼书生》的确做到了。正如有评论指出:“本剧诠释出中国古代传奇在舞台演绎的可能性,并在嵌套叙事中赋予主题更多元的现代思考。骈文律赋,与古琴丝竹相得益彰;传奇志怪,糅合进极简的舞美设计与古朴清幽的灯影变幻,独具韵致。”“《鹅笼书生》所努力的方向其实就是新时代中国文艺的方向,那就是:创造具有中国气派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能够与今天的观众产生心灵碰撞的新艺术。”这是一场视听盛宴。“剧中有歌,但非‘歌曲’;有舞,亦非‘舞蹈’;亭台楼阁、山间道桥也都‘让位’为一张张宣纸,与演员合鸣,在光影交错中共同营造着中国舞台的‘意’。”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