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缺陷汽车产品召回探秘之旅（三）

2000万辆汽车产品召回的背后

中国缺陷汽车产品召回探秘之旅（三）

□ 曹 璞 本报记者 刘 佳

经过海量的信息筛选，清晰了调查目标之后，如何认定缺陷汽车产品？缺陷汽车产品召回执法、实施中又是如何具体操作的？记者试图探究“召回”二字背后发生的故事。

为民护航 与世界同步

2014年，境外媒体关于因高田安全气囊缺陷导致死亡事故的报道引起了原国家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和缺陷产品管理中心的注意：作为世界安全气囊三大制造商之一的高田公司在中国亦有生产企业，为多家汽车主机厂配套。因此管理中心紧紧跟踪着高田安全气囊事件的发展，当高田安全气囊在美国等市场启动召回的时候，原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以下简称原质检总局）便将针对高田国内生产安全气囊是否涉及安全隐患的调查列入了工作日程。

原质检总局首先采取的第一步便是约谈高田在中国的生产企业相关人员，要求他们就高田在中国生产的安全气囊是否存在安全隐患做出说明。回忆起高田安全气囊案，管理中心信息部主任对记者说：“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案例：迄今为止，在中国也没有发现一例因高田安全气囊而死亡的事故，因此高田公司的代表表示：高田安全气囊的风险是根据气囊的使用年限和车辆使用地区的温度和湿度而异，有缺陷的高田安全气囊在炎热和潮湿的地区随着车龄增长出现故障的风险就越大。中国的气候与美国不同，亦没有出现此类事故，所以拒不承认高田安全气囊在中国存在安全隐患。”

难道一定要出了人命才能证明高田存在安全隐患吗？查！赴高田在中国的生产企业进行调查。参加过高田安全气囊调查的、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召回管理处负责人向记者证实：“2015年，我曾经亲自参加了长江三角洲的实地检查，这次检查取得了重大收获。”

除此之外，原质检总局还组织了汽车专家、火药专家、气象专家针对境外已经发生的事故进行评估、论证，最后确认在国内相关车辆上装备的高田气囊同样存在安全隐患。

彼时，高田公司已经进入申请破产保护程序，由于需要承担巨额召回费用，高田公司资不抵债，面对此种情况中国数以千万计的、装配高田安全气囊的汽车用户怎么办？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召回管理处负责人在介绍高田安全气囊召回过程时说：“经过三年多的调查、论证，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于2017年7月5日，就高田气囊气体发生器破裂问题集体约谈大众、通用、奔驰公司等8家汽车企业。

会议中，原质检总局通报了缺陷问题调查情况，与会的专家拿出相关技术、交通数据、气候比较数据等多角度地与企业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并要求相关企业尽快采取相应的措施，履行缺陷召回法律义务，切实消除安全隐患。会议上，大众、通用和奔驰3个品牌、8个生产企业表示：完全认可原质检总局的调查结论，对涉及到的车辆全部实施召回。这次召回的直接成本是由装配高田安全隐患气囊和安全带的主机厂承担的，这些企业对用户负责任的态度，以及企业社会责任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

记者感慨道：“中国用户都会感谢你们在无一例死亡案例、生产企业破产的情况下，为中国消费者排除了致命的隐患。”

听了记者的话，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召回管理处负责人欣慰地笑了。

据原质检总局透露，去年由原质检总局开始缺陷调查引发的汽车召回共58次，召回缺陷汽车1358万辆，占全部召回数量的近70%。

吴王金戈越王剑 技术巅峰的较量

在全球制造业，关于德国的联想词是技术，日本则是精细，而原质检总局的联想是什么？记者的脑海里跳出四个字：“行政执法”。然而，听了原质检总局相关负责人向记者讲述的、由原质检总局组织的一场与德国专家的技术PK，并且两次获胜，原质检总局行政执法的概念被科学执法、技术执法刷新了。

提起技术执法，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召回管理处负责人说道：“如果高田安全气囊案件是召回制度实施以来比较特殊的，那么新速腾汽车耦合杆式后轴纵臂断裂问题缺陷案例，就比较具有典型性了。”

他的话把记者带到了几年前：2014年，管理中心信息部收到用户反馈新速腾后轴断裂的报告。我们立即要求进行了信息的分析、评估，并启动了针对该问题的调查。恰在此时，用户的反馈不断地增加，同时媒体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这一年的8月14日原质检总局公布“启动新速腾汽车耦合杆式后轴纵臂断裂问题的缺陷调查”，这种直接向公众公布针对某一问题进行调查，在召回制度实施以来还是第一次。

2014年10月15日，大众集团向原质检总局提交召回计划，将召回56万辆轿车。大众集团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加装衬板”，也就是百姓口中说的：“速腾打补丁”。与召回公告发布的同时，大众集团组织了强大的公关团队，由德国技术专家亲自上阵，开展全国巡讲，用视频、图表进行充分地解读：“加装衬板”的技术可以排除安全隐患。

但是，原质检总局的脚步并不以企业拿出了解决方案而停止，他们继续对大众采取的召回措施的效果进行跟踪监督和评估。这场调查、评估可谓是“集约优势资源，打一场技术论证之战”：他们邀请中科院院士为调查组担纲，集中了全国70多名专家和汽车工程师，由原质检总局缺陷产品管理中心以及国内相关科研院所、试验检测机构用了一年的时间，整理分析有效投诉信息4468例，短信抽样回访已实施召回车主3万余名，电话回访车主463名，现场勘查故障车辆22辆，收集分析未加装衬板故障案例457例，其中，纵臂变形案例382例、断裂案例75例，以及加装衬板后的故障案例37例，其中，纵臂变形案例34例、断裂案例3例，组织专家和生产者进行技术交流21次，开展了47项143次缺陷工程分析试验。

最终形成调查结论的核心是：装配耦合杆式后轴的大众汽车存在纵臂断裂导致的安全隐患，构成缺陷。加装的衬板后，如果发生纵臂本体断裂，在不良路面行驶时，可辨别到“持续的警示噪音”，但在良好路面行驶时不易察觉，不能有效地起到警示作用，存在后轴纵臂本体断裂之后未能及时发现，衬板又断裂导致的车辆失控的风险。原质检总局要求大众采取进一步的措施，消除安全风险。

原质检总局执法督查司召回管理处负责人告诉记者：根据原质检总局的要求，大众集团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研究、技术开发，终于拿出了新的补救方案，即：后悬架电子监测系统。并于2017年12月22日，一汽-大众就此问题向原质检总局提交了技术补救措施方案的备案，称：研究开发了后悬架电子监测系统，并将为相关车主免费进行安装。

一起断轴门公案终于让骨子里渗透着技术优越感的德国专家心服口服地依中国的法律行事，中国的政府官员不再是靠公文、图章实现行政管理。

透过缺陷汽车产品召回制度实施14年的历程，我们看到一个拥有全新的执法理念的国家管理团队为国执鞭、为民护航，他们正在向着以科学为导向、以事实为依据的依法治国之路迈进。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