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湖大闸蟹乱局

    ■ 本刊记者 李祝义

    商标纷扰何时了？真假知多少！说的就是阳澄湖大闸蟹。

   经历10〜11月的大卖，阳澄湖大闸蟹逐渐从市场上隐退，而关于阳澄湖的热议却一刻也没有消停。

   真假阳澄湖是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从“青壳白肚，金爪黄毛”的外观鉴别，再到颇有官方色彩的蟹扣；又或者是貌似权威的“原产地养殖证”，甚至是“万亩养殖基地”的宣传。每家蟹商都能找出一个依据说自己是“最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而消费者却依旧眼花缭乱，云里雾里。

   怎一个“乱”字了得！养蟹的不如卖蟹的，卖蟹的不如倒券的，这是市场的混乱。外地蟹运到阳澄湖转眼就赚20%的差价，这是产地的混乱。而乱象绝不仅此。

    打假难题

   “今年蟹券的销售，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价格上，都是十年来最疯狂的”。苏州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会长杨维龙表示，今年阳澄湖大闸蟹的产量为历年来最高，达到2200吨，由于出品好，销售价格也走高，预计将比去年增长33%，达到4个亿。

   “阳澄湖大闸蟹”品牌的塑造已经成为一个典范。“在品牌设计、产品形象、流通渠道上也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阳澄湖大闸蟹’品牌运作的操作能力非常强。”相关专业人士指出，经过多年的品牌运作，现在“阳澄湖大闸蟹”已跳出单纯的农产品概念，发展成为一种有文化、有品位的高附加值商品。

   正因为如此，在阳澄湖大闸蟹上市前后，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专卖店”真假难辨，网络上价格诱人的“螃蟹券”身份存疑，难怪有食客调侃，现在鉴别阳澄湖大闸蟹的真假已经是“一门融合了社会学、生物学、法学等多门综合性学科的高难度产业技术”。

   今年，阳澄湖大闸蟹在以往的基础上，同时启用了数码、电话、短信和网站防伪4种方式。按道理，任何一种防伪方式，都足以保障消费者识别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但是，假冒的阳澄湖大闸蟹仍然遍地“横”行。数据显示，基本上全国市场90%以上自称是阳澄湖大闸蟹的都不是阳澄湖里出来的。

   据一位业内人士透露，其实阳澄湖、固城湖的螃蟹，即使内行人也很难辨别，业内的通行做法是将100公斤阳澄湖蟹和300公斤固城湖蟹掺在一起出售，更有甚者直接把固城湖蟹当阳澄湖蟹卖。

   杨维龙曾称，阳澄湖大闸蟹年产量只有2000吨左右。这个产量只占江苏省大闸蟹养殖产量的0.7%，占全国大闸蟹养殖产量和全国大闸蟹总产量的0.3%。也就是说，市场上大约每销售300只大闸蟹中，可能有1只是真正的阳澄湖大闸蟹。

    商标纠纷

   阳澄湖股份是阳澄湖镇的大闸蟹知名养殖企业之一。公司的前身为吴县市阳澄湖蟹王水产公司，后由“鸿仪系”旗下的公司（持股60%）和当地政府及其他机构（持股40%）所组成。2006年，大湖股份旗下子公司鸿鑫置业斥资4000万元左右购买了“鸿仪系”的60%股份，从而成为了新的控股股东。

   目前，“阳澄湖牌”商标一共有3家企业在使用：阳澄湖股份、苏州市阳澄湖现代农业产业园特种水产养殖有限公司（下称“特种水产”）、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集团（下称“大闸蟹集团”）。其中，大闸蟹集团是“阳澄湖牌”商标的所有者。尽管每3年商标所有方会与阳澄湖股份达成授权承诺，但未来，该商标是否能让阳澄湖股份长期使用仍然是未知数。

   “‘阳澄湖牌’商标原先是阳澄湖股份的，但是在2006年9月，商标被转移到了大闸蟹集团”，江苏阳澄湖大闸蟹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林泽华表示，

   此前，江苏益友天元律师事务所曾对“阳澄湖牌”商标所有权进行了一个调查。调查律师推测当时可能是有人利用其职务之便将商标转出。因此，阳澄湖股份可以要求法院确认其转让商标的行为是无效的。

   实际上，这些年阳澄湖大闸蟹的品牌就始终没能统一：一个叫“阳澄湖”牌，另外一个叫“巴城阳澄湖”牌，都是产自阳澄湖113平方公里水面的大闸蟹，却分别属于两个协会，两个地理标志；也分别向不同的部门申请了商标，更是分别拥有自己的一套防伪查询体系。

   据苏州市阳澄湖大闸蟹行业协会负责人介绍，阳澄湖地区的大闸蟹销售已经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产业链，大闸蟹从饲养到销售都有全方位监控，大概有1000多家企业取得了销售阳澄湖大闸蟹的资格。

   润华律师事务所张伟则表示，相比其他商标，“阳澄湖牌”的含金量更高，因为它既是产品商标，又是一个地名。如果赋予了地名，其商标被市场和消费者接受的程度会更大一些，对产品的销量将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但现在，商标被授予了多家企业，这会让消费者感到很迷惑。

    公地悲剧

   本来阳澄湖大闸蟹的“地理标志产品保护”只属于“阳澄湖”这一个品牌，但是，近18万亩的阳澄湖，无法阻挡其他品牌的大闸蟹以“阳澄湖”的名义来销售，也无法阻止一些不符合品质要求的大闸蟹搭便车行为。

   “阳澄湖大闸蟹”是个地域品牌，金字招牌令很多人受益，但受益者却集体缺乏维护精神。这是经济学中“公地悲剧”的典型：比如，金华火腿、西湖龙井、涪陵榨菜、山西陈醋、郫县豆瓣、云南普洱、德州扒鸡、龙口粉丝、信阳毛尖等，也都曾经或正处于这样的困境之中。

   有律师表示，“维权困境”正是这类地域品牌面临的难题。“山寨再多，自己的权益受到再大的伤害，从单个蟹农和企业角度来看，是很难有效维权的，这件事情应该靠当地的质检、工商部门和行业协会来办。”但是，当地政府部门由于涉及属地管辖问题，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完全对抗全国各地的“乱象”：“山寨螃蟹在外地卖，当地政府管起来很麻烦。”

   “产业链规范的复杂性和主管部门多头管理也是这些品牌步入公地悲剧的原因之一。”工业品营销研究中心主任叶敦明说，以大闸蟹为例，生产属于农业部、流通销售属于工商部门、质量属于质检部门，而国际上一些知名的产地品牌，背后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它包括很多上下游企业和其他关联方。然而中国目前以行业协会为主的机构是缺少足够权威性的民间组织，主要还是靠行业成员自律为主，而溯源式产业链规范，短时间内在国内难以实现。

   消费者维权则更加困难。如果买到的是假冒“阳澄湖大闸蟹”，消费者可以“消费欺诈”向所在地工商部门检举投诉，并要求双倍赔偿，也可以向苏州当地工商部门或者行业协会举报。可是，防伪标识的混乱与缺乏公信力，令这样的维权也障碍重重。

    《中国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