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江帮扶散记

深秋的五溪大地，天空辽阔，群山含黛。带着指导、帮扶芷江甜茶申报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的任务，我们市质监局一行几人慢速行驶在“山径回险“的芷江乡道上，尽管道路上时有车子经过的灰尘飞起，但挡不住暖日和风、山野清新空气的诱惑，我们还是开着车窗，追逐着移动的风景，心情愉悦地向着此行的目的地进发。

芷江甜茶的最早记录可追溯到郦道元的《水经注》：“山经茗名，某虽未考，而此茶实产兹山深菁中，饮之能解暑，樵夫牧童及往来行人渴，取生叶嚼之，便凉沁心脾。近山麓居者，岁于盛夏采归，以甑蒸曝烈日中，乃收贮备一岁所需。”并录平日所采茶歌二首以示众。其词曰：

“趁晴挈伴上明山，跨磴穿林意自闲。

齐唱采茶歌得得，笑声都在翠微间”

又词曰：

“薰风拂暑过崔巍，好向深林密菁耒。

觅得新茶和露摘，破衣犹带断云回”

在九曲十八弯的山道上穿行大约四十多分钟之后，我们到达了甜茶种植基地--芷江新店坪镇黄双溪村。这里已没有了水泥路，取而代之是的人工修整后的泥路。这期间，一段长约十公里的公路两边坡上坡下、村舍前面田间地头里是规模划一的葡萄大棚，其时葡萄已下架，枝叶也近乎枯萎。我看见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张绍平局长不时努力地前倾身子侧身伸长脖子望向坡下，似乎是想看穿这个坡沟究竟有多深、这个葡萄架子究竟搭到了哪里，可能是有些吃力和疲劳，几次之后，他又背靠着坐椅，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象是对随行的办公室熊跃平主任说：“这是我见到过的规划最好的葡萄种植，在这样的坡度上搭这么好的架子，老乡们的努力让人感动，也让人心痛，听说今年中方等地的葡萄已经滞销了，不知这里的情况怎样。”从他的话中，我读懂了他“物贱伤农”的担忧，也加深了对他“鞭打快牛、狠抓督促落实”工作作风的理解。

在甜茶基地，我们首先经过的是甜茶育苗大棚，当我们准备惯性前行时，张局长停了下来，并弯腰钻进了大棚，1米7的身高、150多斤的大个，弯腰确实有点难为了他。但为更好了解甜茶幼苗的生长情况，他掀开覆盖在幼苗上的薄膜一角，之后再俯身下去仔细察看了幼苗的生长情况：“甜茶幼苗培育的大棚模式和扦插技术有什么区别？哪种更便于农民掌握？附近农民要种植甜茶，幼苗是自己培育还是只能从你这儿买？”老板一一作了回答。

往前再走200米，我们到达一片兼有幼苗和成年茶树的甜茶园。老板指着那些茶树说，这就是成年的茶树，最长树龄有二十年，正式学名叫木姜叶柯，其嫩叶可茶用，芷江取别名甜茶，民间俗称“观音茶”、“凉水茶”，芷江侗民作茶用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张绍平局长听了，不住点头，又问起了甜茶的采摘、生产加工和销售情况。我们一行就这样，在苗圃间盘桓穿行，详细询问，了解实际情况。

返回到车边、握手作别之际，老板稍显遗憾地说，他还有几片更大规模的基地，但离这儿有点远，路况更差，等我们下次有时间再去看看。张绍平局长听到这个消息，抬头看看天色，示意老板带路，说：“走。来芷江就是为了解情况的，情况越熟悉，工作越主动，越好开展。早点迟点回去没关系，最多就是天黑回怀化。”

因为山路实在太陡，我们只好换乘了老板儿子的越野车上去，但车走到一半时，我们才知道那个差是什么意思，路宽仅容一车，左边陡坡灌木、树依次向下变高，偶有异军突出者又是那么的细高，回首右边，红泥断面特别清新显眼，新修的土石路面上全是石块，上坡和地面呈60度仰角，真真实实体验了 “山从人面起，云傍车头生”的境界。我坐在车上是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之余惟望早点看到路的尽头，反观张局长和茶场老板，仍自谈笑风生，视若无睹。

爬完上坡一转弯，车子在如牛背的坡顶平缓处停下，真正是到了山顶上，放眼望去，漫山都是1米左右的甜茶树，目光所及的近处，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翻新、开荒出来的红黄泥土，上面也稀疏长出了一些杂草，向靠近陡坡的茶树深处走去，踮脚下望，是深可藏人的茅草。老板介绍说，这茶山是几年前承包的，面积是500亩，这两年一直在请人挖，现在茶树栽下去了，这些茅草就要人工去除，不能施除草剂和农药，肥料只能施有机肥或农家肥，否则会影响品质，砸了牌子，那他所有的心血也白费了。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在想，别说开荒、除草、送肥料了，就是甜茶成熟了让我来摘都难坚持两天，赚钱真的不易。

尽管是深秋，但太阳还是很暖和，走着走着，张局长脱下他的外衣。我主动示意要帮他拿，他摆摆手。老板见状，提议坐车回去，张绍平局长说：“没事，这里应该有路可以下去。就顺路走下去，以前在乡里工作，什么样的路都走过。”他关心地问这条土路是谁修的，眼前的这片山林有多少面积，附近有多少村民在这片茶园里做事，一年的收入怎么样。

老板听了张局长的询问，如数家珍地介绍：现在在茶园做事的村民有1000多户，农民有三种方式参与，一是对部分特困户免费供给茶苗、进行茶园培管，保护价收购；二是部分特困户用政府发放的困难补贴入股，每年有分红，五年后，本金退还，还拥有一块自己的茶园；三是他承包前期建设，三年丰园后交给村委会管理。另外，农民还可以利用农闲的时候到山上来开荒、摘茶叶，身体好的每人每天120元，差的100元。这样以每户3人算，一年下来的收入绝对不会比打工差。他说，现在钱对他只是一个数字概念，几年前的收入就足够他家几代人富裕生活了，之所以还努力做就是想帮助乡里邻亲也早日脱贫致富，他很享受乡里邻亲们脱贫致富后的笑脸和发自内心的问候，这种其乐融融的乡邻关系最温暖。他还说，去年娃哈哈公司跟他们有合作，今年可口可乐公司对他的产品也非常感兴趣，想收购他们的饮料，县里准备将种植面积扩大到2万亩，这样带动脱贫致富的人就更多了。

听完介绍，张局长动情地说：“老兄，我知道创业很难。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你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真的非常了不起！你致富了还保持农民本色，而且还选择带领乡亲邻里共同致富，这情怀，我敬佩！作为质监局负责人，我也一口唾沫一口钉，你管好你的生产，我们负责申报地理标志的事。我们今天就抽样带回去，然后两只脚走路，一方面我们加快进行检验，结果出来后我们根据相关指标制定好标准；同时，我将亲自协调和你们县政府、市直部门的关系，加快有关资料的准备，到长沙去争取省局的支持，一定早日把这个事办好、办成。”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长满茅草、荆棘的下坡路上，张绍平局长一手提着上衣，一手不时地拨开挡在路上的毛刺，还不忘向茶园老板建议，说按照这个情形，茶场还会扩大，在申报国家地理标志产品时可以把目光放长远些，把保护面积适当扩大些，因为一旦保护范围划定公布后想再要调整就很困难。

不知不觉到了村边。路旁有三个年纪70岁上下的老人或蹲或站在休息，身旁放着二担箩筐，一位老太太身上背着背篓就势靠在斜坡上，脸上刻着深深的沟壑般的皱纹。看到我们经过，她们的脸上露着和善的笑容，张局长刻意放慢了步子，目光里满是关切。

我轻声说：“这个年纪的人，在城里都是红光满面、散步健身。”张局长深情地说：“现在农村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但也还是很苦。我们小时，至少父母都在身边，现在空巢老人、留守儿童多了，还有些情况你都想象不到。我出身农村，在乡镇工作多年，对这些情况太熟悉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到基地来看看的原因。我到局里后，制定帮扶企业措施、出台行为规范，加大地标和标准化工作力度，就是想尽量能为企业、为农村、为农民多做点事，多做好事、实事。”

落日时分，站在村里溪边的桥上放眼四周，群山环抱下的村庄呈“品”字形沿小溪、公路展开分布，房子以木质结构居多，基本上是门窗紧闭，偶尔还有两栋看上去难支风雨。和风暖阳甜茶，小桥流水人家，想见袅袅炊烟。老板指着前面的大山说，那高山就是西晃山。张局长接过话：“这里与麻阳接壤，山的背面就是麻阳，这里种茶生态环境好、阳光足，没有污染，麻阳仅有的一家茶厂就在西晃山，品质很好，你在这里建设茶场、种植茶树是对的。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个茶叶做成品牌，把产业做大做强，让这里百姓多得实惠。！”

告别时，村里来了一群小孩，衣服有些旧，手和脸也是黝黑的，但眸子清澈、透亮。张局长低声嘱咐：“车子慢开些，莫吓着伢儿。”

回到怀化，城里已是华灯初上、全城溢彩。芷江6个多小时的帮扶实地考察行程，让我想到了前段时间红遍网络的文章《山果》，以及回城途中张绍平局长的喃喃自语：“质量强国战略，乡村振兴战略，脱贫路上，一个也不能少；致富路上，一个也不能掉队。他们赶上了好时代。”

同心同德共发力，试看何事不能成！我想，要不了多久，再去之后的黄双溪村必将是青山绿水、阵阵炊烟。（谢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