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树的姿态 迎接冬天

□ 马亚伟

我常常想起小时候的那片杨树林，冬天的杨树林。

冬天到了，父亲去自留地里挖菜窖，我小跑着跟在他后面。杨树林是去自留地的必经之路。夏天和秋天，宽大的杨树叶随风而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置身杨树林，感觉那哗啦啦的声响就像一个浪漫的乐队，在不知疲倦地演奏着。可是冬天一到，北方原野萧条，杨树叶也落光了，杨树光秃秃的枝干在空中张牙舞爪。我叹了口气说：“这么冷的天，这些树怎么过冬？”父亲笑了：“傻丫头，落光叶子是他们过冬的方式。你别看他们光秃秃的，他们不怕风雪，不怕寒霜，威风着呢！”

父亲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它们果然像威风凛凛的斗士了。它们擎起手臂，像是要迎战什么。是的，他们要迎战冬天了。我踩在厚厚的杨树叶上面，昂着头看着这些白杨树。它们屹立在北方的原野上，撑起一方天地，无惧无畏，坚强隐忍，活得那么有风骨。

其实，冬天并不是萧条冷寂的。有多少生灵，在冬天里，怀揣一颗火热的心，在迎战严寒冰霜，等待着温暖的降临。

那一年，我遭遇了人生的冬季。因为工作出了个小意外，我丢了自己的“铁饭碗”，成为了无业游民，我感觉自己跌到了谷底。我无颜面对父母，也不愿出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闷头看书。父亲过来劝我：“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我又走到了那片杨树林。那一刻，我多么想站成一棵白杨树，没有那么多烦恼和负累，轻轻松松与高天大地为友。可是，相比这些树，我缺乏的是迎战困难的勇气。看它们傲然挺立，永远那么昂扬向上，它们张开手臂，与遥远的阳光紧紧相握。有一两只麻雀飞过枝头，它们也友好地打着招呼。我在想，风雪来侵时，它们也会笑着迎接的。经历过严冬的考验，才能迎来春暖花开。

我为什么不能以一棵树的姿态迎接冬天呢？

那天，父亲给我买来一大叠稿纸还有邮票，他说：“你从小就喜欢看呀写的，试试投稿吧。”我点点头，去市里的报亭搜集了很多报刊地址。回到家，我没日没夜地写起来。文字真的是一种好东西，它会像破晓时分的那缕光亮一样，帮你拨开心灵的黑暗和迷雾。写着写着，我渐渐能够把很多事看得透彻一些了，心也豁达了很多。虽然投出去的稿子大多都石沉大海，可是那段通过书写翻检心灵的过程，让我走出了阴霾。一年后，我找到了一份与文字有关的工作。

如今，远在异乡，每每看到落光了叶子的白杨树，我都会放慢脚步，看到这些白杨树，就像遇到风雨故人一样，分外亲切。

冬天来了，以一棵树的姿态迎接冬天吧。正如诗人所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