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地震后我国抗震设防标准和建筑质量采访记（下）

    前事不忘 后事之师

   ——四川地震后我国抗震设防标准和建筑质量采访记（下）

    □  本报记者  徐建华

    动态的设防烈度等级

   虽然5年两次灾害的结果不同，建筑物抗震水平如何，始终是黄勇最为关心的新闻。当震后一篇“汶川地震后在宝兴县所建8级抗震建筑不抵7级地震”的新闻报道出现后，引起了许多黄勇一样的民众对于震区建筑抗震标准的讨论。

   “说一个建筑物抗几级地震的说法是不科学的，我干了一辈子，都找不着机会说。”中国地震局工程力学研究所研究员袁一凡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建筑物的抗震设防标准不是震级，而是烈度，一个地震只有一个震级，但是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烈度。

   “建筑抗震的烈度等级标准，是根据中国地震局提供的《中国地震烈度区划图》确定的。针对不同的抗震设防烈度，建筑抗震设计会有不同的要求和规定。”罗开海解释说，按照“三水准”原则，对于一般的建筑，“大震不倒”是指在当地抗震设防烈度（也就是区划图提供烈度）的基础上，再提高一度的标准进行建筑物抗震防倒塌设计，以确保发生2500年一遇的大地震时，建筑物不发生倒塌，从而保证人员安全；“中震可修”则是指在发生相当于当地抗震设防烈度等级的地震时，大致相当于500年一遇的地震时，建筑物的损坏是可以修复的；小震不坏则是确保在50年一遇的地震发生时，建筑物不会损坏。

   为了划定我国各地地震基本烈度的分布情况，中国地震局和建设部根据历史资料、地震危险性分析（包括当地断层和周围板块之间的情况等）以及抗震设防经济承受能力等因素，从1970年代起就开始编制《中国地震烈度区划图》，2001年又颁布了《中国地震动参数区划图》，今年有望出台最新版本。

   除了烈度标准以外，根据建筑物的重要性，我国还对建筑物进行等级划分。“这叫区别对待原则，也是建筑抗震设计的重要原则，是根据建筑物在地震中破坏后果的不同，在设防等级上区别对待，提高等级。以前国标是将建筑物抗震设计分为甲乙丙丁四级，此次修订之后，改为适度设防、标准设防、重点设防、特殊设防，其中如学校、医院等建筑物，都属于重点设防的建筑物。”罗开海表示，标准每次修订，都会将很多从地震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修正。如此次国标修订时，就着重针对汶川地震中发现的框架结构、砌体房屋等方面的问题，进行了修改。

   一般来说，重大地震灾害发生后，灾区的抗震烈度会有所调整。5年前汶川地震后，国标就进行过一次局部修订，重要的变化之一，就是变更了四川、甘肃、陕西3个灾区的抗震设防烈度等级，用于指导灾后重建的建筑物抗震设防。

    标准定多高才好

   虽然对于每个地方的建筑物抗震设计等级都有了标准的规定，但每次经历真正的地震灾害带来的伤痛之后，提高设防等级的呼声和提高标准的提议就异常迫切。“我和朋友们聊天时，大家都会问同一个问题，国家为什么不把抗震设防的标准定高些，那样不是就能减少伤亡了吗？”黄勇说。

   我国对地震烈度分为12度，而抗震设计规范最高设防只到9度，因为一方面超过9度的地区实际已经成为地震危险区，不适宜人类居住；另一方面，9度以上的抗震设防在设计上已非常困难。此外，要提高建筑物的抗震等级，还会涉及到经济因素，提高一度设防要增加成本10%左右。

   “一个国家的防震减灾能力，并不完全由其抗震设防标准来决定，而是由其国力来决定，并受许多因素的影响。”中国灾害防御协会风险分析专业委员会理事长、北京师范大学减灾与应急管理研究院教授黄崇福告诉记者，错误的房地产政策使得人们不太在乎建筑质量，只要房产能升值，住房是否达到抗震标准，地产商不在乎，买房的人也没有办法查验。

   每次地震发生后，我国的建筑物倒塌数量都出现偏多的现象，中国建筑抗震标准比日本、欧洲等标准低的质疑声，也经常会伴随着地震灾害的发生而时常出现。5年前汶川大地震后有过，今年的芦山地震发生后，同样有媒体和网友指出，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了强度为里氏9.0级的地震，还引发了大海啸，但日本造成的人员伤亡数量，却只有汶川地震的1/7，这与两国采用的标准不同有关，如在建筑结构型式上，日本60%以上采用钢结构，我国约90%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等，我国应该修改相应建筑设计规范，向高标准看齐。

   中国地震局工程力学研究所所长孙柏涛认为，一国房屋抗震标准与国家财力和公民防震减灾意识密切相关。2003年伊朗巴姆大地震震级为6.6级，但造成2万多人死亡，其主要原因是受伊朗国家经济实力所限，房屋抗震标准低。日本一般7级左右的地震不会造成太大伤亡，与其国家财力雄厚和国民防震减灾意识强有密切关系。

   “衡量一个国家建筑抗震设防标准的高低，关键是看与国情是否吻合，标准本身就不是技术最先进、最前沿的，而是最成熟、最可实现的。”罗开海认为，标准需要确保的，是在地震灾害中，按照标准建设的房屋，不会发生解体性倒塌，最多也只是发生整体倒塌，这样就会有空间、时间，让人们逃生。

    落实才有生命

   除《建筑抗震设计规范》之外，目前我国还有建筑抗震设防分类标准、建筑抗震鉴定标准、建筑抗震加固技术规程等多个与建筑抗震设防相关的标准，组成了一个标准体系。

   “再好的标准与设计，只有落实才有生命。”罗开海指出，建筑物的抗震能力，从设计开始，但施工质量、建材质量等，都会影响最终的建筑质量。目前，在大城市的建筑物在抗震方面整体水平还是有所保证，但在中小地方、私人建筑物方面，由于技术、资金等方面的原因，建筑抗震标准的落实是今后重点需要关注的。

   5月7日，四川省发布的《“4.20”芦山强烈地震房屋应急评估情况的分析报告》指出，此次“4.20”芦山强烈地震中，“5.12”汶川特大地震灾后重建公共建筑经受住了地震考验，重灾区城镇居民自建房和部分公共建筑受破坏较大，重灾区农村居民自建房毁损非常严重，重灾区城镇基础设施严重受损。

   黄崇福指出，汶川地震之后，原有的房地产政策经调控更加促使人们进入楼市等待升值，抗震设防标准越来越是摆设，我国不是应该提高抗震设防标准，而是要还原住房的居住本性，既然是安生立命之地，抗震设防能力自然会得到提升。“解决中国住房的抗震设防能力，就象解决人的健康问题一样，如果四周病菌横飞而任其发展，加大用药量只会毁了身体，不可能治好病。”他说。

   在建筑抗震设防方面增加的投入，很有可能成为一辈子都不会收到回报，但是却有可能在地震灾难来临时，挽救人的生命。“意识很重要，现在很多人注重对建筑装修装饰方面加大投入，其实在这方面少花一分钱，投入到抗震设防上，最终发挥的作用是难以估量的。”罗开海透露，建筑界曾做过调研统计，真正按照建筑抗震设计规范国标，正常设计、正常施工的建筑物，在我国大大小小的地震灾难中，没有一个倒塌的。

   5月12日已经成为我国的防灾减灾日，这个4年前因汶川地震而新设立的重要日子，黄勇除默哀之外，还有一项必然会做的事，就是将自己的QQ签名改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