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抄袭接二连三 缘于付出的成本太低

    新闻背景

    获奖作品涉嫌抄袭

   2012年11月1日，《文学报》大篇幅刊发项兆斌题为《〈音乐之光〉涉嫌严重抄袭》的文章，曝光了施慧获得第七届“云南文学艺术创作基金奖”二等奖的《音乐之光》涉嫌严重抄袭。文章发表后，被抄袭的诸多作家均表示吃惊、愤怒，但施慧对此却保持沉默。于是，11月29日，《文学报》又刊发项兆斌长文《我为什么揭露施慧抄袭》。

   文章说，几乎被评论家赞美的“善于用诗一般的语言写出音乐家的艺术个性和主要特点”的美文，“全是施慧抄袭来的，绝大部分抄袭自赵丽宏的三篇音乐散文《音乐的抒情与遐想》、《流水和高山》和《莫扎特的造访》，个别处抄袭自张长的音乐散文《静美的秋叶》”。

   12月13日，《文学报》再跟进刊发陶师瞬长文《施慧抄袭新证——兼评〈音乐之光〉涉嫌严重抄袭》，提供了施慧抄袭的新证据；继之又在2013年1月10日，推出专题述评，汇集作家、评论家、网络评论员、网友的看法，对抄袭事件进行声讨。

   2013年1月25日，《文学报》收到云南省文联来函，称施慧抄袭事件已引起云南省文联的高度重视。经云南省文联党组专门召开会议研究，决定撤销施慧抄袭作品所获奖项。《文学报》于1月31日刊登了云南省文联的来函，并配了题为《提高公信力系文学评奖之要》的评论员文章，沸沸扬扬的抄袭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杜洁

   “天下文章一大抄”。不管当初这句俗语是怎么产生的，但坚守创作伦理的写作者，都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对不正常现象的揶揄，而不是对为文之道的总结或指引。但是，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偏偏就有那么一些写作者，把这俗语当作了“写作指南”或成功捷径，东抄西袭，“写”出洋洋大作，在博得一时名利之际，也给天下人留下了长久的笑柄。

   抄袭现象并非现在才有，但似乎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现在尤其是最近几年“蓬勃”。或羞羞答答断章取句，或大大方方整段照搬，不仅形式多样，有些甚至全无顾忌之心。写作（严肃的写作）是神圣的，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做的是净化人类灵魂，丰富人类精神生活的大事，文学的领地应该是一方净土。但现在，频现的抄袭事件让净土不净，原因何在？

    写作目的异化导致文坛伦理矮化

   主要的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有些写作者异化了写作的目的。英国作家奥威尔在《我为什么要写作》一文中分析说，一个人从事写作有四个方面的动机：纯粹的自我中心、审美方面的热情、历史方面的冲动、政治方面的目的。我们可以简单地将其理解为成就自我、满足审美需求、满足自己发现事物真相的欲求、表达自己的社会理想。这四点可能概括得并不全面，但主要的动机，应该都在里面了。人们因为其中的一点或几点去写作，并在其中得到乐趣，感受到生命的实在。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说我们的生活离不开文学。

   但是最近几年来，国内很多写作者却功利化了他们的写作目的。他们为了虚荣、名利、金钱等诸多非文学的因素而写，这就有了很大的问题。众所周知，文学创作既需要敏锐的艺术感知，也需要深厚的人文积淀，所以一个真正的作家，总是会静静地磨练自己。但是急功近利的写作者怎会耐得住这一份磨练？他们只一心想着要尽快出东西，尽量多地出东西，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才力不够，学识也不够，怎么办呢？那就抄，抄袭是最方便的途径。这种逐利和浮躁的心态不消除，抄袭事件就会一直此起彼伏。所以当今文坛抄袭事件频频发生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对利益的追逐导致了文坛伦理的矮化。

    付出成本太低导致“接二连三”

   几年前，韩少功在上海大学文学周上演讲时，也曾就文坛频频发生的抄袭事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是全球化所带来的生活同质化和素材危机，造成了文坛抄袭事件的频频发生。韩少功当年的这个分析可谓切中要害，对写作者而言，不啻是醍醐灌顶。我们当下的文化、社会环境和与之息息相关的生活体验，确实如韩少功所言，正日益呈现出同质化的趋势。也正因为此，一个作家在如此环境中需要以独特的个人经验发现独特的创作素材，从而创作出不同其他人的作品。

   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韩少功所谈的抄袭，其实主要是指题材撞车、作品雷同所形成的“抄袭”，这和近年来多次爆出的主观恶意抄袭是有巨大差异的。这些主观恶意抄袭并不是素材偶然和别人的作品相同而撞车，而是彻彻底底的“拿来主义”，直接将别人的文字据为己有。对这些人来讲，使用“写作”这个词其实都是不准确的，他们只是把文字当作了谋求名利的工具，在他们那里，写作是没有崇高感，没有严肃性的。所以如果任由他们恣意妄为，对文坛的伤害难以估量。

   抄袭虽然是存在于文坛的一个现象，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不仅仅限于文坛。众多抄袭事件曝光以后，人们发现，抄袭者即便东窗事发，也只是遭遇一些口诛笔伐，其所得到的名利，基本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即便有些作家通过法律途径赢得了维权的胜利，抄袭者也只是走形式地道歉，完了呢，还是依旧故我。这个用商业上的现象作比，就是他的违法成本很低，所以抄袭起来会肆无忌惮。原创不受尊重，诚信遭到践踏，恶意侵犯而不受罚，这样的现象蔓延开，显然会影响一些人的价值判断，甚至影响他们的价值取向。可以说，抄袭事件蔓延最大的危害，就是影响这个社会的价值判断和价值取向。

    机制约束应该成为根本

   抄袭和学历造假等性质是一样的，都是突破底线的不诚信做法，应该受到谴责。但如果仅仅是谴责，显然无法杜绝抄袭事件的继续发生，所以更重要的，是应该建立一个杜绝抄袭的机制，对严肃写作进行保护、鼓励，对抄袭者进行声讨、惩戒。

   当然，写作者的自我约束也是十分重要的。中国古代对艺术家的品德修养，有立身、立德、立品、治心、修身等要求，这个传统现在也应该提倡。苏东坡给李方叔写信，有“不愿足下丰于才而廉于德也”之句，这话放在今天无疑也是适用的。一个写作者如果廉于德甚至无德，即便再有才，也不应受到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