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充电桩为何“久病难愈”

截至目前，我国新能源车的车桩比约为2.4∶1，燃油车车枪比约为150∶1。那么，1个充电桩服务2.4辆新能源车，跟1把加油枪服务150辆燃油车相比，谁的服务体验更好呢？

在记者的调查中发现，巨大的比例优势，并没有让新能源车主获得更优的补能体验。相反，频繁遭遇的充电桩故障等问题还进一步加重了补能焦虑。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充电桩“身体不佳”又“久病难愈”呢？本报记者近日进行了调查采访。

15个设备7个离线

“导航显示有充电桩，开过去发现好几个不能用”“坏了有些日子了，一直没见人来修”……近日，有消费者向本报记者反映，自己在一处公共充电站充电，遇到多个设备出现故障。

在消费者的指引下，记者来到这处北京市昌平区太平家园附近的充电站，发现导航软件中显示的15个终端设备中，5个处于退运状态，2个处于离线状态，能正常使用的只有8个。

根据设备上的服务热线，记者致电设备运营商，客服人员在后台查验设备编号后表示，确实看到设备长期处于离线状态，会尽快安排维修。记者追问，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检修？客服人员回答：“建设得太多，顾不过来。”

在记者调查中，类似的充电桩故障问题不在少数。还有些位于远郊区的消费者表示，自己家附近的充电桩长期不能使用，甚至“400”的客服电话都已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成为“僵尸桩”。

今年3月16日，中国消费者协会发布的《新能源电动汽车消费与公共充电桩使用情况调查报告》显示，近六成受访者经常遇到充电桩损坏或故障的情况。同期，上海市消保委发布的新能源公共充电桩的消费体察显示，101个充电站设备故障率占比近1/3。

“2021年之前，我国的充电基础设施处于超前投建阶段，缺乏一定的精准性。”在中国电动汽车充电基础设施促进联盟副秘书长仝宗旗看来，“问题桩”与“僵尸桩”的存在，与行业早期“跑马圈地”，缺乏精细化管理有关。

“早期的充电桩没有配备实时监测功能，或位于网络信号不畅地带，出现损坏后，因无人值守、反馈不及时，隔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运营商才发现这个地区的充电桩出现问题，派人去修理，这期间该充电桩都是无法使用的。”仝宗旗说。

是数量问题更是质量问题

知名市场评测机构君迪研究显示，自2021年以来，驾驶员对充电设施的满意度一直在下降。即便在美国，公共充电桩的故障率也高达20%。美国交通部长布蒂吉格甚至公开表示，这（充电设施建设）不仅是一个数量问题，也是一个质量问题。

汽车之家研究院向本报记者提供的一份《新能源车主充电体验洞察》报告显示，用户对于公共充电设施使用及管理的主要不满点中，59%的人选择充电点存在充电桩损坏、充电故障等问题。

今年4月，安徽省市场监管局发布的质量监督抽查结果显示，电动汽车充电桩产品合格率为50%，不合格项目涉及控制导引信号异常试验、过流试验、标识和说明、辐射骚扰（30MHz~1000MHz）、传导骚扰（电源输入端）等方面。

“充电桩产品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充电桩行业的‘玩家’门槛也不高，这就造成了行业泥沙俱下的乱象。”汽车评论员李洋表示，我国现有各类充电桩运营企业超过3000余家，其中“诸侯割据、军阀混战”，设备水平也参差不齐。

在记者以买家名义进行的市场调查中，充电桩设备的报价天差地别：7千瓦功率的慢充桩价格从297元到2896元不等，21千瓦的快充桩从1380元到5409元不等。

“行业需要有资质的玩家。”李洋说，很多入局的小企业就是来赚“快钱”的，他们并不重视设备质量，就如同曾经刚起步的共享单车行业，很多小企业在拿到指标后，根本无心运营，坐等收购。

有业内人士透露，目前，充电桩行业的国家和行业标准主要针对技术要求，尚无产品标准和强制性认证要求，导致大量生产制造企业涌入，充电桩质量参差不齐。

“大部分公桩都在亏钱”

短短几年时间里，在一系列补贴政策和资本刺激下，充电桩行业在数量上高歌猛进。但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各大充电桩企业长期处于亏损状态。以头部企业特来电为例，成立9年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直到今年上半年才实现净利润。

现实中，充电桩行业的比拼更像是一场消耗战。前期建站投入高，但盈利手段单一，让充电桩盈利变成一道难题，缺乏资本支持企业早早就谢幕离场，撑下来的企业也长期面临着亏损压力。

有充电桩运营商算过一笔账：从建设成本来看，建成5个充电桩规模的充电站，至少需投资100万元。而充电站的盈利主要来源为“电价差”和“服务费”，1个充电站年用电总量约40万度，1个投资100万元的充电站，理想状态下需要6年时间才能回本。

“粗略来看，充电桩运营包括四大成本：硬件、线损、占地和人工。”据李洋介绍，四大成本中线损和占地成本是相对固定的，运营商想盈利只能在硬件和人工上“打算盘”。

在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副秘书长刘永东看来，行业内存在的“重建设、轻运营”也与这种现实压力有关。“一方面，几乎所有公共充电桩运营商都不赚钱；另一方面，充电桩的分布范围极广且布点非常分散，这给充电桩的日常维保带来巨大挑战。说白了，就是没有那么多人，也根本跑不过来。”刘永东说。

针对充电桩运营管理问题，汽车之家研究院建议，建立完善的充电桩采购质控体系和全国统一的标准化检查维修机制。

“目前很多充电桩设备只能算‘笨桩’，只能做到功能实现，无法从后台监测设备运行情况。”刘永东说，行业内正在推动智能运维的发展，希望通过信息化技术，节约人工成本，提升运营质量。

（本稿件由本报记者何可采写）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