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老师要招5个学生 滋生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内“买卖”学生黑市

    1个老师要招5个学生 滋生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内“买卖”学生黑市

    如此做法引不满 专家表示重视办学特色才是职教发展方向

    时下，一些职业院校为了扩大生源，给教职工下达招生任务，并辅以经济奖惩的做法来扩充在校学生数量。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就选择了这样的做法，该校在岗300余名教师都有招生任务，完成不了要扣钱。

    今年1月19日，教育部下发《关于“十二五”期间高等学校设置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各地要探索建立高等学校退出机制，对于办学条件不达标的，整改限期内逾期不能改正的或连续多年未招生的高等学校，可依法报审批机关予以撤销。对于这样一个举步维艰的院校，实行退出机制是否可行呢？不过，也有专家表示，重视办学特色才是职教发展方向。

    老师发帖质疑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摊派招生任务

    每个老师完成5个招生任务

    8月31日，上饶市旭日北大道。

    正值开学，新生报到，老生返校，上饶职业技术学院门口的红色宣传牌上“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欢迎您”的标语格外醒目。

    但这个“欢迎”的背后，许多教师的心里其实有股子悲伤。这个悲伤被他们放进了文章里，挂到了网上。

    “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再次给每名普通老师下达了招生任务，要求每名老师必须完成5个学生的招生任务。”

    新法制报记者了解到的信息显示，2011年该学院原本有1200个招生计划，最终来校报到的新生只有300余人，并且还包含初中毕业的五年制大专新生。如今把中专生包括在内，学校仅存1000余人。

    或许是招生压力巨大，最后压力转化成了网帖反映的内容：为了迅速扩充生源，今年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承诺支付给招生人员的费用是大专2400元/生，中专800元/生。每个普通老师都有5个招生任务，如果没完成任务，少招一个扣工资800元，少招5个扣4000元；同时扣除每月600元绩效工资的一半，即每月扣300元；扣除年终奖；当年不得评优评先；高职低聘。

    为了完成任务，该院老师一到暑假就得顶着烈日，走家串户进行招生宣传，因为完不成任务便要扣工资，且年年都有一批老师完不成任务被扣钱。

    教育部一再明文规定，禁止学校把招生数额分解下达给全体教师，并将完成招生数额情况与教师工资挂钩，因此有老师认为学校下达的任务严重违反了国家有关招生规定。今年4月底，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机械系一名姓程的老师通过向全校老师群发手机短信的方式进行了抗议，但“学校最后给予程老师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并停课一个月，停发一个月工资和课时津贴，令其在家‘反省’。而后今年6月，另外3名老师先后匿名发帖质疑上饶职院领导向全体老师摊派招生任务的政策，学校很快查明了3名老师的真实身份并立刻给予3人全校通报批评以及记大过不等的行政处分”。

    招生任务与老师评优挂钩

    对于学院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人表示惋惜，对学院的做法则表示无奈的理解，但同时认为，办不下去就应该不办，退出“市场”。

    而对于广受争议的下达招生任务的作法，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党委书记张宁向新法制报记者解释说：“早在十多年前，学院就开始给全体老师下达招生任务。在普通高校大幅扩招的背景下，不少职业学院的生源日渐萎缩，给每个教职工下达招生任务成了很多陷入招生瓶颈的职业技术院校的惯用做法。”

    张宁称：“按照上饶职业技术学院今年的统一规定，每名普通老师必须招到5个新生。因为2008年以后，随着生源的减少，本科招生都开始‘吃不饱’，高职院校更不用说。”

    该院副院长李广南坦言：“随着教育体制改革，当年的工业、农业等中专院校取消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政策，导致中专学校没学生来读，生源不足。如果生源足，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情况。省里其他学校、南昌的高职院校也都有这样的情况。（何况）我们的老师不承担上饶职业技术学院大专招生的任务，学校只给全体在岗教职工下达了中专招生任务。招生方案、招生任务的下达是在每年的教代会，大家举手表决通过的。全院的招生任务奖惩标准，中层干部和普通教师都一样。”

    李广南称：“既然是任务，如果不体现与经济挂钩，那就是一纸空文。”

    而对网上所说完不成任务的教师经济处罚力度，李广南称大致属实，但细节有出入。“目前执行的惩罚措施是从当年一直延续下来的，只是教师的任务一直在减少，当时是12个，今年普通教师的任务才5个。中层干部指标更多，院领导就更多，像我就有10个指标。院方的奖惩措施从上到下一视同仁。至于评优，如果老师的教学任务都完成了，而且招生任务完成的好的老师当然优先考虑。评优是综合性的考核，招生与教学都有比例，但不会全看招生任务。”

    招生困难导致老师“买卖”学生

    对于自身的生存压力张宁称，整个职业教育在社会上及学生家长中的影响力都比较弱。大家都希望能读高中、考大学、上本科。而从全国来看，经济越发达的地方，对教育的投入就越大，职业教育的基础、硬件越强，人们更容易接受最职业教育。尽管人们的思想观念在转变，但目前的趋势是，很多学生没考上本科就不读了，觉得读专科没面子，还不如去打工。

    据了解，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是2004年经省政府批准，由上饶农业学校、上饶工业学校、江西省文艺学校上饶分校三所学校撤销合并成立的。

    张宁称，学院组建时条件简陋，都是老房子，很多建筑都是新校组建后修建的。当年，上饶市财政比较困难，把农业学校和文艺学校的资产进行变现，作为新校的投入，这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是由学校融资、自筹资金进行修建。学院对外负债现金9000多万元，其中2000多万元来自银行，7000多万元来自社会资金。

    张宁认为当时的政府撤校合并做得并不彻底。宜春职业技术学院、抚州职业技术学院与上饶职业技术学院虽是同类型的，但都撤并到位，而上饶职校当时合并的三所学校（农校、工校、文艺学校），在当时的生源严重不足，因此当时的并非强强合并而是弱弱合并。宜春职业技术学院将宜春卫校纳入其中，目前该校医疗口学生所占整个院校人数四分之三，而上饶师范学校与上饶卫校并不在当时撤并行列，现在仍旧独立存在。

    资料显示，江西省内同类的高职院校有40多所，中专的同类院校有60多所，40多所高职院校大部分位于南昌市及周边地区。上饶职业技术学校是地方性学校，没有明显的区位优势。同样的分数线，很多学生选择去南昌去读书，不来上饶。

    显然，这样的生存环境，导致了教师们网帖中反映的情况：

    “由于招不到生的老师占了大多数，招生能力强的老师只有小部分，因此在学院内部形成了一个‘买卖’学生的‘黑市’，那些‘卖’学生的老师把价格提高，到招生末期甚至有最高开价2000元/生的！上饶职院招生方案规定超额完成一个招生指标就有300元奖金加200元补贴，如果这个超额指标要转卖给别的老师，买方必须向卖方支付至少500元。上饶职业技术学院流行一句顺口溜：‘500元是亲情价，600元是朋友价，700元是同事价，800元是冷漠价，800元以上是无赖价！’所以，完不成任务的老师只能咬牙掏500元至2000元的‘买’一个学生！按照上饶职院招生方案规定，买卖生源是严禁的，但现在校内买卖学生的‘黑市’非常火爆，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管！”

    对于这一说法，院方回应，他们也了解到，有老师为了完成任务买指标这种现象，但公开买卖肯定不存在。有些老师任务完成了4个，还差一个，就会找其他多完成指标的老师帮忙。这只是老师之间的个人行为，并不是学校行为，也不存在明码标价，并没有形成一种规矩。

    重视办学特色才是职教发展方向

    新法制报记者了解到的另一个信息是，教育部门已经对该校展开调查，同时还包括涉嫌套取国家助学金。

    事实上，近年来，国内很多地方对高校的专业引入了退出机制。许多人质疑，一个举步维艰的院校，其生存的必要性在哪里？对大专院校实行退出机制是否可行呢？

    记者注意到，今年1月19日，教育部下发《关于“十二五”期间高等学校设置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各地要探索建立高等学校退出机制，对于办学条件不达标的、整改限期内逾期不能改正的或连续多年未招生的高等学校，可依法报审批机关予以撤销。

    对此，江西省政协常委许小欢认为，职业教育对于国民经济发展还是非常重要的，把职业教育办好办大办强，其实对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至关重要。因为企业的发展不仅需要研究型人才，还需要大量的技术型、特别是有高级技能的人才。如果这方面的人才资源稀缺，企业的发展可能要受到很大的冲击。这就是职业技术教育的魅力。因此需要政府的鼓励引导、政策的加大扶持，使得职业教育朝着健康的、不断有着发展力的方向发展。

    不过，许小欢同样认为，尽管目前职业院校面临生源不足，但给老师下达招生任务严重违反有关规定，一些学校采取这种对职业院校发展并非科学可持续的做法，短期内可以保持生源，但如果不重视自身办学特色，长期下去，困境愈演愈烈。

    李广南坦言，在生源组织这个问题上，政府没有新政策出台，上饶职院全体教职工所承担的工作量一时改变不了。“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如果没有学生来，老师就没法上课，收入也会减少。”

    但这样耗着，究竟耽误的是谁，损失最大的又是谁呢？

    文/图◎记者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