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科大自成一体的风险

    南科大自成一体的风险

    张智

    日前，位于深圳的南方科技大学公布了招生方案，学校将在没有教育部批准的情况下自主招生、自授学位和文凭，这一新闻一时间掀起轩然大波。南科大校长朱清时院士在学校网站上撰文，痛陈目前我国高等教育中的种种弊端，认为上述措施是回归大学的办学自主权，将学校建成国际知名的高水平研究型科技大学，为我国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探路。应该说包括院士直接授课，减免实验班学生学费并发放生活补贴等措施，让南科大变得非常美好，一时间许多人拍手称快，对其予以支持和鼓励。但必须指出，这种尝试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教育不同于经济发展，不是GDP，教育的本质是育人，不能纯粹讲求“深圳速度”。被南科大奉为楷模的香港科技大学1986年成立筹备委员会，1991年正式开课，历时近5年。而南科大2007年初开始筹备，2010年就准备招收第一届学生，已经超越了香港科技大学的速度。造成南科大未能获得教育部批准的关键问题是，广东省直到2010年9月才将相关方案上报教育部，按照规定教育部将在当年12月31日前审批。即使审批通过，新建高校还需至少一年的筹建期以完善相关配套设施和管理制度，这是国家保障学位质量的必要措施。显然，南科大等不及了。朱院士改革人才培养模式的急切心情可以理解，敢于破除目前高校种种不合理制度的勇气固然可嘉，但完全自主招生录取并且自授文凭却可能给考生造成许多困难。

    首先，南科大的自主招生不仅未能改变统一高考的录取方式，反而让考生承受了风险。高考的招生制度一直以来深受诟病，《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纲要》已将招生考试制度作为重要的改革对象。但在缺乏合理制度安排下，考生无休止地参加不同高校的自主招生面试，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对考生来说也面临丧失其他学校录取机会的风险。北大、清华在自主招生中联合其他高校的重要目的，就是降低考生的这一机会风险。即便是获得这些高校录取意向的考生，也必须参加统一高考，以免丧失进入其他高校的可能。南科大的自主招生也正是考虑到上述原因，将直接招收高二年级学生。但由单个高校自行组织在全国范围内的面试本身并不具备推广性。

    其次，短时间内办成国际知名的高水平研究型科技大学本身就是一个功利的目标。与香港科技大学相比，南科大的师资水平显然还有相当大的差距，而且不是很快就能解决的。清华、北大经过几十年还未成为国际知名的一流大学，固然有教育体制上的束缚，但一个新兴的大学给自己确定如此高的定位，是否现实仍是未知数。成为一流大学，并非有了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最后，社会对南科大自授文凭的认可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也将影响南科大未来的发展。没有国家的认可，南科大的毕业文凭无法在国内和国际学位体系中获得相应认可，其毕业生将在国内研究生考试、公务员录用等所有需要文凭的机会面前被拒之门外，留学之路也并非坦途。南科大自成一体，放弃与已有学位系统的驳接，会限制学生的发展，从而降低学校对优秀生源的吸引力，进而影响到南科大的发展。

    因此，南科大所起的作用不会是为人所称颂的“鲶鱼效应”，反而折射出的是一种冒险与功利。缺乏国家信用背书的高校一旦出现问题，家长和学生到底是应该找深圳市政府还是教育部？南科大在尝试这样的冒险，并与现有教育体制博弈时，对此应当有清晰的判断。可以想见的是，出于对学生和家长的负责，南科大的学生最后仍可能获得国家相关学位系统的承认，但这项改革尝试已不那么纯粹了。

    (作者系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