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玉毅
这几日,一直被一种懊恼和自责的情绪所环绕。起因只是前两天有人问我现在是不是水稻收割的季节,而我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小事一件,我的反应远不必如此,装腔作势反倒显得有些矫情,但是我觉得,像我这种生长在农村的人尚且不知庄稼的“种收”是在何时,更不必说那些来自城里的人了。那是否也就意味着,若干年后,这种农事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得到了呢?
清代的袁机有一首《感怀》诗:“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意思是说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我们要宽容待人。或许,对于别人的不是,我们应当原谅,但是对自己,却要深刻反省。因为宽容着宽容着,有可能有一天我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汉语里有个词叫“忘本”,意思就是“忘记了事物原始的本来特征,忘记了过去”,在我们固有的印象里这不是一个褒义词。人不能忘本,却容易忘本。
我们会因为一时的舒坦忘了多时的伤痛,会因为现在的安逸忘了曾经的理想和抱负。这种状态折射在我们的旅行中分外明显:每次做好攻略后兴冲冲地出门,待到回家发现除了一身的疲惫别无他物,沿途的风景不但未曾记取,甚而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可知人是很容易遗忘的。这就好像我们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上轻了,转身看到行礼不见了,至于丢在哪儿了,浑然未知。从根本上说,这是因为很多事物入眼却不曾入心。
很多人宣称自己有多么孝顺,却不记得父母的生日,说不出祖上三代的名姓;很多人标榜自己是农民的儿子,但“农民的儿子”却不知几时播种、几时插秧,这显然是很可笑的。当然,现在的网络那么发达,就算遗忘也不值一晒,百度上一查、备忘录里一翻,就什么就都清楚了,只是随着人的记忆一起消失的——是人的情怀。
有句老话说得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人对自己的本来要有敬畏之心。对过去的尊重,就是对自己的尊重,对故乡的尊重,就是对一个地方的尊重。所以,流年不可忘,见得花开须记年。
不管我们是谁,身处何地,都绕不开两个问题: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此简单的两个问题,却始终未有答案:不知从哪儿来,是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不知要去哪儿,是无尽的迷茫和困惑。其实,一切本不必如此麻烦。你只需记得,就算走出很远很远的路,哪怕出了国,我们依旧来自故乡。明白了这一点,未来的路总不至于走得太迷茫。
《中国质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