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如何在“危”中寻“机”

    主持人：陆  一

    嘉  宾：余  斌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部长

           王建宙  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总裁

           库琳达  壳牌集团执行董事

   开场白：3月21日至23日，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的以“国际金融动荡中的中国发展和改革”为主题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在北京举行。与会的有关部委、企业领导人和专家学者围绕我国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采取的政策措施以及国际社会共同推动全球经济复苏和有序发展等议题展开了深入的探讨。本期“圆桌恳谈”请几位嘉宾重点谈谈我国中长期的经济发展态势以及金融危机中的企业应对策略。

   ●主持人：余部长，请您从宏观经济发展的角度谈谈我国经济发展的现状与问题？如何才能为我国中长期的经济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余 斌：从中国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认为中国最有条件在全球率先复苏，也就是说中国最有可能成为全球率先复苏的国家。

   第一点，中国跟发达国家相比，内需扩张的空间广阔。目前我们广大的农村、中西部地区，基础设施还比较落后，广大的农民和城市的低收入群体，对住房、汽车等耐用消费品的需求扩张的空间很大。中国今年拟安排财政赤字9500亿元，占GDP的比重不到3%，累计的国债余额占GDP的比重只有20%左右，中国宏观经济政策调整的余地很大。与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具有四个方面的优势：一是有相对完善的市场经济制度，二是政府有有效动员资源的能力，三是到2008年底有1.9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四是拥有雄厚的民间资本的投资能力。

   第二点，尽管当前中国经济发展遇到了一系列的障碍，但是支撑中国经济持续、快速增长的基础并未动摇。从目前所处的阶段来讲，到2008年中国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有45.7%，城市化还处在加速推进的过程中。从收入与消费结构情况来看，现在仍然处在消费结构升级的活跃期，而由此带动工业化的发展还有广阔的空间。从地区结构来看，广大中西部地区刚刚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从整体上来讲，中国在未来的10年、20年，乃至更长的时间中，有可能继续保持改革开放以来国民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局面。

   第三点，推动改革和调整至关重要。当前，我们仅仅依靠政府增加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如果没有市场驱动，企业和个人投资消费的扩张，这种短期的经济回升将随着政府投资力度的逐年减弱而发生波动，显然这种经济的回升不具有可持续性。要使中国经济回升具有可持续性，必须深化改革和结构调整。我认为政府的宏观经济政策一方面要促进短期的经济增长，另一方面要为体制改革的深化和结构调整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比如说淘汰落后的生产能力，关闭高污染企业，这些措施可能与短期的增长目标发生冲突，但是，从长远看会有好的效果。我国中长期发展的内外部环境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长期以来，我们的经济增长是依靠劳动力、土地、资源等要素低价格和高投入形成的低成本竞争优势和发展的模式。在当前的国内外环境下这种发展模式难以为继，我们只有深化改革，消除体制、机制弊端，促进经济结构的优化与升级，推动发展方式的转变和新竞争优势的确立，才能为中国中长期的经济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

   ●主持人：王总，金融危机对中国移动的影响不算大吧，因为人们总是要打电话的。您认为企业应对金融危机的策略是什么？下一步中国移动的业务增长点在哪里？

   ●王建宙：其实我们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比如说，由于我国出口的减少，国际电话的去话量就明显的减少了。又比如说，很多农民工回到了农村，他们的电话使用量也就减少了。所以，我们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虽然我们的业务继续在增长，但是增长的速度减慢了。

    关于国际金融危机中的企业应对策略，我想说几个观点：

   一是大力开拓农村市场。以移动电话为例，全国移动电话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50%，但是在农村还不到30%。广大的农村地区将会是我们下一步电信发展的非常大的市场。由于手机价格的下降，使普通的农民也有可能消费移动通信。特别是最近关于家电下乡的政策，农民购买手机可以拿到13%的补贴，对于刺激农民使用手机还是起到了非常直接的作用。在一些偏僻的农村，手机开始替代电脑，用来浏览各种信息，发送邮件。目前，我们每个月新增的几百万用户当中50%以上来自于农村地区。

   二是努力开创一些新的消费领域。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很多新的消费领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我们的面前。2008年，中国移动在移动音乐上面，即手机的铃声，或者是手机下载的歌曲，收入达到163亿元，这个数字超过了中国所有的唱片发行的收入。另外，我们有一个业务叫《手机报》，已经有4千多万的用户订阅了手机报，没有哪一个报纸有这么多的用户。所以我们可以创造出很多新消费，包括手机支付，手机游戏，手机阅读，手机电视等等。

    三是加强产业价值链的合作，创造共赢的局面。中国移动正在推行TD—SCDMA3G网络建设，目前整个网络建设进行得非常好，但是还缺乏价格合理，款式漂亮的3G手机。由于金融危机，手机开发厂家非常缺乏研发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作为运营商，我们推出联合研发的项目。也就是说由我们跟手机制造厂家共同出资，开发新的3G手机。我们已经开始招标了，并准备了六亿五千万元的费用。当然我们能够联合研发的只是少量的项目，比如说旗舰类的宽带、互联网的手机，低价3G手机，对于大部分3G手机我们还是鼓励厂家自行开发，通过补贴方法实现共赢。

   四是努力寻找国际拓展的机会。目前是企业开展国际拓展的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中国移动在两年前收购了一家巴基斯坦的电话公司，经过努力，目前在网络、销售等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善，也为我们积累了一些经验。那么什么样的企业可以去收购？我们确定了一个最主要的标准，就是协同效应。一个好的企业，任何一个股民都可以去买它的股票，但是去买股票不会带来协同效应。我们去收购一个国际电信公司，就可以带来协同效应。我们的优势第一是规模很大，可以降低采购、运营成本。第二，我们有在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发展电信的经验，可以把这些经验用进去。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地区，不管是控股的，还是不控股的，只要符合这个标准，就可以考虑进行国际收购。

   ●主持人：金融危机对于能源需求及相关企业有什么影响？请库琳达以壳牌公司为例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情况，从长远看能源企业的发展如何？

   ●库琳达：首先，我想谈谈金融危机对于能源需求和价格产生的一些影响。金融危机使能源需求有所下降，大概是每年下降3%左右。在不同的市场当中，对不同产品的需求以及产生的影响也是不同的。对于石油的价格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现在石油大概是每桶50美元，这比2008年的平均每桶100美元下降了一半。

   在过去几年当中，成本大幅度上涨。比如说设备、材料和服务的成本，2008年是2005年的2倍～2.5倍，所以对企业的收入造成比较大的影响。由于石油价格的上升，我们的资本投入也有相应的增加。2009年我们公司需要做得就是让投资趋于平稳，在一定程度上说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今、明两年必须保持这样的做法。从长期来讲，能源的需求还是会增加的。比如说目前在中国，每100个人才有三辆汽车，我认为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会购买更多的用电产品，所以，不管是石油、天然气、煤炭，还是核能和水利等需求还是会不断增加的。

   对于壳牌公司来说，面临的挑战就是投资项目的生命周期的问题。比如说，油气开发项目，通常勘探需要3年～4年的时间，评估和设计需要3年～4年，建设需要4年左右，10年左右的时间才开始真正获益，这是一个长期的生命周期，我们希望生产期可以持续20年～40年，甚至更多，这是我们运行油气开发项目必须考虑的情况。

   经济衰退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教训呢？第一，我们应该避免认为今天的油价将会一成不变，因此我们必须长期对油气价格进行评估，还要对资产负债表和预算进行评估，应该以近期油气价格的预测为基础。第二，我们应该防止开开停停的投资政策，它只会加剧能源领域的波动性，可能在应该提高生产和投资的时候，反而对形势做出了误判。第三，需求和价格的波动周期通常要比项目建设时间短，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必须不停地招聘人才，这才不会在企业业务繁荣的时候出现人才短缺的情况。另外，要保持企业成本和业务上的领先，这是我们赢得胜利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