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历史告诉未来

让历史告诉未来 

——访红军西路军女团长王泉媛

　一

    在井冈杜鹃啼血的日子，我怀着浓浓的敬意拜访了王泉媛这位革命老人。
　　在泰和县郊区一个狭窄的巷口，汽车停了下来，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是世纪老人王泉媛的居所。这是一座老屋，和周围拔地而起的现代化建筑相比，这座老屋记载着岁月的沧桑。正厅里挂着一幅放大的彩色照片，是王首道同江泽民和李鹏同志的合影。照片的一侧是上海《解放日报》社长征路采访团给王泉媛老人的题赠：党恩如醴泉老得其所，当今有名媛少为女雄。小小的寓所，满壁生辉。
　　是年９０岁高龄的王老，看上去身体硬朗，精神矍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记着岁月抹不去的痕迹。老人的记忆力特好，忆往昔，峥嵘岁月，一如就在昨天，清晰如初。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啊。
　　１９１３年，王泉媛出生于江西吉安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她姓欧阳，名泉媛。１１岁那年，生活所迫，她被送到一户姓王的人家当了童养媳，从此改名王泉媛。
　　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５年的童养媳，她忍气吞声，逆来顺受，默默地忍受着生活的磨难。她知道一个弱女子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母亲是她的一面镜子，母亲当童养媳那年只有８岁。从一个童养媳到一个母亲，历史只是一个简单的轮回，自己什么时候能“熬”过这个简单的轮回？
　　１６岁那年，敖城刮起了一场革命风暴，一夜之间，城里来了一群带枪的人，经过战乱之苦的人们一阵惶恐之后，奇怪地发现，这群带枪的人专打土豪劣绅，开仓放粮，杀富济贫。他们是什么队伍？为什么为我们穷人出气撑腰？站在群众的游行队伍里，王泉媛第一次听到关于革命的宣传：“咱们敖城暴动了！”“我们是毛委员的队伍，是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队伍。”“我们是打土豪劣绅的！”“咱们穷人翻身了！”什么叫暴动？什么叫革命？毛委员、共产党是谁？王泉媛似懂非懂，可她却真切地看到了平日里欺压百姓的土豪劣绅被打倒，受压迫受剥削的穷人翻身当家作了主人，她相信这支队伍，立志参加革命。看到队伍上的女人剪的是短发，为了表示坚定的革命信念，回到家，她剪了短发。剪头发本身就是一场革命，王泉媛剪头发的举动引起了家族的恐慌，也同时引起了革命队伍的注意。“一个黄毛丫头，她还要造反不成？”“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暴动后的第五天，婆家择定良辰吉日，一台花轿把她抬走了。然而，婚姻的篱笆无法阻拦王泉媛向往自由、向往革命的心灵和脚步，她义无反顾地冲破世俗的观念，家庭的羁拌，走进革命的队伍中来。

　　二

　　参加革命了，队伍上的事多了起来，身上的头衔也多了起来，宣传革命，动员群众，做妇女工作，为红军筹集粮饷，工作忙起来，很少回家。“一个刚过门的媳妇整天在外面跑，成何体统？”“女人就要守妇道，不守妇道，家法从事！”“以后不许出家门，出门就打断你的腿！”事过不久，寒霜冷剑近逼而来，有传统的，有家族的，有丈夫的，她没有屈服，没有退让，她相信自己干革命没有错，是革命的队伍为自己撑了腰。什么是革命？革命就是在解救穷苦人出苦海的同时也解救自己。这是她当时对革命的理解。
　　走进革命的队伍，她才慢慢地懂得这支队伍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１９３４年，经尹仁贵介绍，２０岁的她站在庄严的党旗下，参加了入党宣誓仪式，从那一刻起，她抱定一个终生不变的信念：永远跟党走，掉头不回头。当年，她调县里任妇女部长，次年，调湘赣省妇女主席团工作。
　　１９３４年元旦甫过，中华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在瑞金召开，会议结束后，王泉媛接到通知，调她到马列主义党校高级班学习。接到入学通知，她既激动又懊丧，上学，这是穷人家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梦想成真了。自己可是个睁眼瞎子啊，一个大字不识，怎么上学？带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她第一次走进了学校的大门，前来迎接她的是校长董必武，令她尴尬和不安的是，在新生报名处，她竟然写不出自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董校长问。
　　“王泉媛。”
　　董校长写了“王泉媛”三个大字送到她面前亲切地对她说：“这就是你的名字，一定要记住她！”王泉媛十分虔诚地从董校长手中接过自己从来也没看到过的那个陌生的符号时，心里格外激动。这就是自己吗？２０年了，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名字，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的悲哀。作为女人，在封建的传统的社会制度下，她们充其量不过是传宗接代、生儿育女的工具，名字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她们甚至没有保留姓氏的权利。如今，自己参加了革命队伍，入了党，不但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而且和男人一样有了平等的社会地位。
　　“王泉媛同志，作为一个革命者，光有革命的热情是不够的，还要有文化知识。你们是马列主义党校的第一批学员，不但要学军事、学理论还要学文化。”董必武既是校长，又是她第一个启蒙老师，董老当年的教诲她至今铭记在心。
　　第一次军事考核，军事动作没说的，王泉媛得了个满分，军事理论考核，她交了一张“白卷”，在考核成绩公布栏里，她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乌龟”。王泉媛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她恨自己不争气，拖了集体的后腿，既羞又恨，压了半天床板。
“王泉媛同志，你为什么今天不到课？”董校长来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我……”王泉媛羞于直言回答。
“这就是你不对了，害怕困难还叫共产党员吗？党培养我们，首先要培养我们向困难作斗争的勇气。你没上过学，文化基础差，这不是你的错，可你要打退堂鼓，缺乏战胜困难的勇气，怎能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布置一个特殊任务，每天认两个字，一年下来，就可以读书看报了。”
　　王泉媛天性聪明，勤学好问，毕业时，《苏维埃政府建设》一书她能全文背诵，在一百多名女学员中她出人意料地考了一个女状元。
　　插上知识的羽翼，王泉媛展翅高飞。马列党校毕业后，她被分到少共中央任青妇干事。为了扩大红军队伍，根据中央的号召，在苏区召开了红军家属代表大会，提出了“扩红一百万”的目标。王首道是扩红领导小组组长，王泉媛是成员之一。受领任务后，王泉媛不辞辛苦，爬上涉水，走村串寨，做宣传工作，做群众工作，做组织工作，看到一批批热血青年报名参军，看到那“父送子，妻送夫，兄妹相送”的场面，王泉媛深深地为之感动。经过９个月的宣传鼓动工作，超额完成任务，王泉媛因工作努力和成绩突出受到表彰。

　　三

　　“扩红”任务刚刚完成，一纸调令，王泉媛回到瑞金。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实行战略大转移，两万五千里长征由此拉开序幕，王泉媛被分到妇女工作团，团长是董必武。“我们妇女工作团由１２名女红军组成，任务有三，一是宣传党的政策，领导群众翻身求解放；二是宣传动员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积极报名参加红军；三是请挑夫和轿夫，做好收容工作。贺子珍同志有身孕，邓颖超同志咳血，还有三名重伤员需要５付担架，三天内做好出发前的准备。”董必武向妇女工作团部署任务。
　　长征路，中国革命史上最辉煌最伟大的一段旅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它是何等的艰辛！上有飞机，下有大炮，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白天打仗，晚上行军，爬雪山，过草地，吃草根，啃树皮，有人倒下了，擦干烈士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行。一天晚上，部队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担架队的一名轿夫腿被打伤，王泉媛给他包扎后，接过他身上的担架，冒着敌人的炮火继续前进。后来她发现掉队了，妇女工作团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５天５夜粒米未进，肩上有１００多斤重的担架，走起来腿发颤，头发晕，眼发花，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来歇一阵。那天，刚放下担架休息，一伙敌人举着马刀冲了上来，王泉媛第一次面对面的和敌人交火，她镇定自若地拔出手枪，朝疯狂扑来的敌人开了枪，敌人吓跑了，王泉媛忘记了疲劳，抬起担架，一口气跑了３０多公里。
　　山高、涧深、林密，现在身处何方，队伍在哪里？继续往前走，不明方向，停下来，弹尽粮绝，无异于等死，在这无助无奈的当口，一道希望之光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起初，她看到远方一个白点在时沉时伏地晃动，继而，那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看清了是一匹白马，马背上有一名骑士，这突然到来的是福星还是灾星，王泉媛不得而知，她命令担架队迅速隐蔽起来，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这白马和骑士的到来。当白马从身边疾驶而过，王泉媛才看清是政委何长工。何政委见妇女工作团掉了队，是来寻找和带领她们赶队的。看到何政委，像失散多年的母子得以重逢，王泉媛激动得大哭起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何政委如释重负地说：“队伍已经到了遵义，正在休整，前面还有三天的路程，你们就可以归队了。”看到妇女工作团的同志们重负难当，精疲力竭，何政委把自己的骡子让给伤员骑，和妇女工作团的同志同甘共苦、日夜兼程赶上了队伍。

　　四

　　新年的钟声，迎来了1935年第一缕阳光，也把妇女工作团迎进了边陲古城———遵义。天也新，地也新，处处一片新面貌。党中央在积极筹备“遵义会议”的召开，“扩红”运动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王泉媛接受新的工作任务，在特工委的领导下做群众工作，扩大红军队伍。
　　那天，王泉媛难得有一份好心情，在少工委院里荡秋千，正悠悠然玩得高兴，突然有人前来制止。王泉媛心中不悦却不敢有违，私下偷偷打探，“这人是谁？”“你不认识他啊，他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湘赣省委书记王首道。”这是王泉媛和王首道初次相识。不打不成交，她前夫王迢斗病逝，经人介绍，她和王首道结为伉俪。如今她已记不得当年那个被煤油灯照亮的新房，只记得在那个新房里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一夜，第二天，部队出发了，行军路上，没有住房，两个人虽然能时常碰面，却无法同居。翻过大雪山后，前面是连绵不绝的草地，王首道跟随大部队走了，王泉媛再一次被分到收容队。
　　冷峻的雪山，无情的草地，那是中国革命史上最艰难的一段行程。大部队的非战斗减员在一天天增加，收容队的负担和任务在一天天加重，整整两个月，没吃一滴油，没食一粒盐，没进一粒米，每天要负重行军上百公里，现在说来让人难以置信，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他们当年是靠着什么样的一种精神和毅力创造了这泣鬼神惊天地的生命奇迹？这的确是一个奇迹，一个人与自然和生命抗争的奇迹，一个炳彪中国革命史册的奇迹。
　　翻过雪山，走过草地，队伍来到西康甘孜。那天，收容队刚刚安营扎寨，一个慈祥的长者来到王泉媛身边，亲切地我问：“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王泉媛。”
　　“在哪个部门工作？”首长接着问。
　　“在收容队工作。”
　　“收容队任务很重，你们有多少武装？”
　　“报告首长，我们没有武装。”
　　“没有武装怎么行？”首长若有所思地走了。后来从王首道的来信中得知那位首长是周恩来，周副主席写信给王首道，说收容队的同志很辛苦，指示要给他们配发武装，等他们赶上部队后，杀一只鸡犒劳他们。当时，王首道是纵队政委，他遵照周副主席指示给王泉媛写信，请她到山上吃鸡。那次，王泉媛没有上山，她怕影响政委工作，这是她终生的遗憾，从那次相约以后，他们就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五

　　１９３６年６月，红军第二、六军团两万余人坚决执行北上抗日的路线，经湖南、贵州、云南到达西康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编为红二方面军。两军会合后，由于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北上抗日路线的胜利，张国焘被迫取消伪中央，并表示同意北上。是年８月，当抗日北上的部队穿过草地进入甘南时，张国焘又擅令红四方面军前锋部队两万余人组成西路军，渡黄河向青海西进。就在这时，西路军妇女先锋团组建，王泉媛任团长，政委是吴福莲，全团１３００多名女战士，她们大多来自四川。这是中国革命史上第一支全副武装的娘子军，她们从社会的最底层走出，挣脱封建的桎梏，冲破世俗的篱笆，满怀打破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凌云壮志，聚集到共产党的旗帜下，加入了革命队伍的行列。
　　“姐妹们，我们是工农红军西路军妇女先锋团，是一支由受剥削受压迫的妇女组成的革命队伍。什么是革命？革命就是打土豪分田地，革命就是解放普天下的受苦人，解放我们自己……”队伍出征前，王泉媛作了战前动员。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支刚刚招募来的队伍，看着这些陌生的一时还叫不上名字的面孔，王泉媛亦喜亦忧，她们中最小的只有１２岁，还是个孩子，最大的二十七八岁，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的拖累；她们有的是瞒着家庭偷跑出来的，有的还裹着一双金莲似的小脚。她们大多数人没有文化，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她们能行军打仗吗？能经受住这艰苦磨难吗？作为女红军团长，王泉媛心中不能没有忧患。
　　 部队出发了———向西。
　　 过了雪山———向西。
　　 过了草地———向西。
　　 过了黄河———向西。
　　 过了长城———向西。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部队进入“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河西走廊，一直向西，向甘肃腹地插去。进入民族地区，到了马步芳的领地，当时是国共合作时期，部队路过凉山、武威，马家军没放一枪。和平容易使人麻痹，正当红军队伍从从容容毫无戒备地向西挺进的当口，风云突变，马家军受蒋介石指使，一场围剿红军的血腥大屠杀拉开战幕，几乎是一夜之间，妇女先锋团旗倒人散，全部成了马家军的俘虏。
　　“谁是你们的长官？”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枪藏在哪里？”
　　马家军无所不用其极：扒心、剜眼、割舌、挑喉、断颈、活埋。一遍又一遍地拷打，一遍又一遍地逼问。最令人不齿和无法忍受的是他们对女红军战士的人格侮辱，严刑拷打后，把她们作为战利品分配给马匪的官兵，没有人能逃脱那场人性的浩劫。
　　王泉媛同样没逃脱那场浩劫，她是被一个１５岁的女战士出卖的，暴露了团长的身分。听是抓到了红军女团长，马进昌（马匪工兵团长）心怀叵测，把王泉媛接到家里，十分献媚地送来了绸缎长袍，送来了美味佳肴，同时也送来了那颗包藏的祸心。目睹红军女战士的悲惨遭遇，目睹马家军的卑鄙的伎俩，王泉媛气血盈顶，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她需要棉衣，也需要食物，可她更珍视革命者的气节。做敌人的姨太太，这是对自己人格的最大侮辱，她死也不能接受这个要求。
　　威逼、利诱，马进昌不断地变换手法逼其就范；机智、勇敢，王泉媛不断地与敌人巧妙地周旋。
　　“王团长，嫁给我保你享受荣华富贵，不嫁吗，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家门，是从还是不从，你自己选择。”马进昌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宁死不嫁，这是铁定的原则，到头来无非是一死了之，死也要死个干净，死个清白。眼下，要逃出魔掌，必须来个缓兵之计。
　　“嫁给你可以，我有一个条件，我手下有个叫王秀英的女兵，是我的贴身人，把她给我找来做丫头。”王泉媛提出条件，马进昌满口答应。
　　王秀英是个不到１５岁的女孩，听说被俘后被马匪的勤务兵强暴了，不知是死是活，能把她找到身边来，保护她不再受欺负，眼下也只能做到这些了。马进昌没有失言，第二天把王秀英找来送到王泉媛面前。
　　“你提出的条件给你满足了，我提出的条件也应该给我满足了吧？明天成婚！”马进昌下了逼婚令。
　　“马团长（回民），只要你吃猪肉，我今天就嫁给你！”王泉媛再无退路，被逼无奈，说了一句骂人的话。马进昌当面受辱，恼羞成怒，当场将王泉媛打了个半死。王泉媛真的绝望了，那晚她想到了死。“王团长，你不能死，要等红军回来啊！”冥冥中耳边响起一个耳熟的女童音。王泉媛睁开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王秀英，心里好一阵感动，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被马匪的勤务兵强暴后有了身孕，她经受的磨难还小吗？可她没有绝望。自己是红军团长，一定要坚定革命信念。不死，就要设法逃出狼穴。那晚，在王秀英的帮助下，她们一起逃了出来，一路女扮男装，闯过数不尽的关卡，最后找到了设在兰州的八路军办事处。

　　六

　　像浪迹天涯的游子回到母亲的怀抱，王泉媛带着一颗疲惫的心敲开了“八办”的大门，向他们讲述了妇女先锋团的不幸遭遇，讲述了自己历经磨难痴心寻找组织的经历，她的故事讲完了，给她的却是一个冷得让人发抖的出人意料的答复：离开队伍一年的收，两年的审查，三年的不收。此时的她，脱离队伍已经两年，自然被拒之门外。这位在敌人的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面前从没流过眼泪的女中豪杰，却在自家的大门口伤心痛哭了一场。当时，组织上给每人发了５块钱的遣返费，那时，王秀英生了孩子，不得已嫁给了当地一名理发的鳏夫，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一路逃荒要饭重又回到阔别多年的江西老家。
　　回到老家，有人说她在外边当过土匪，人言可畏，家里不能容身，她再次离开家门。
　　文革期间，她以“历史问题不清”再次接受审查，一查就是二十多年，直到１９８９年才有了公正的结论。
１９９５年，王泉媛应全国妇联的邀请来北京，得知王首道病重住院，特来医院探望。两位老人颤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有多少话要互相倾诉啊，说不尽的话化作无语的热泪流淌。
　　整整六十年啊！六十年的等待太久太久，六十年的梦幻太长太长，六十年的风雨太多太多……往事如烟，六十年的恩恩怨怨全部化为淡淡的回忆，六十年的功过是非全部写入历史，可历史不会忘记这样一位老人，她用一生的忠诚换来一生的磨难，这就是西路军妇女先锋团团长———王泉媛。（《中国国门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