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
走近“女兵的人生”
——读李国柱新作《一个女兵的西藏人生》
●常 青
曾在西藏工作多年的中国质检报刊社社长程杰向我推荐了一本书——《一个女兵的西藏人生》，慢慢翻阅这部长达34万字的女兵人生记录，如同在听一位年长的大姐在喃喃自述她那充满革命激情的光辉岁月：幼小的童年，在日寇侵华飞机的轰炸中度过；青春年华，带着理想与信仰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大学毕业后，又满腔热血怀揣爱国之梦进军西藏……正是从那一刻起，一个叫李国柱的女孩子便与西藏高原结下了不解之缘。她的爱、她的痛、她的美丽与光荣，她对亲人的思念和对家乡的儿女情怀……都深深融入了那充满传奇色彩的雪域高原……
李国柱阴法唐夫妇合影
第一章
1932年秋天，一个小生命啼哭着来到人世间，她睁大眼睛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李国柱的幼小心灵中，最早的记忆竟是：日军飞机对重庆这座美丽的西南都市的狂轰滥炸。李国柱在她的自述中，开篇就记载了这样一段数字：“从1938年10月4日到1943年4月23日，日军共空袭重庆218次；出动飞机9513架次，投弹21593枚，炸死平民11889人，炸伤14100人，炸毁房屋17608栋，使繁华的重庆市大半化为废墟。当时重庆市区满街躺着尸体，树枝上挂着人的肠肚，处处都能听到同胞找寻亲人的哭叫声……”记忆是历史，记忆让幼小心灵伤痕累累，记忆同样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和她一生的追求。李国柱的童年是在战乱中度过的，她在记述自己的小学、中学时代时，这样写道：“东北沦陷后，国民政府从南京迁到重庆，大批机关也随之南迁。我家所在的歌乐山镇驻满了国民党中央机关、大学、中学、医院和大量外省人。我们与他们为邻，歌乐镇政府为难民孤儿办了三所保育院和小学、中学。当时，我家因子女多，家境贫穷，上不起学，父亲将我们姊妹五人送进为难民办的免费幼儿园、中小学，即‘振济幼儿园’、‘振济小学’，那里的同学都是失去亲人的孩子……”读之落泪，挥之不去。李国柱那时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女孩子，却不得不过早地面对贫穷和无奈，面对亲人的离别和国将灭亡的孤独与悲哀。泪水、哭泣、仇恨、愤怒、困惑、迷茫……“不要做亡国奴”“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在学校里，李国柱的爱国萌芽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开花成长起来的。那时她虽然幼小，却懂得追求；虽然纯真，却懂得正直与向往。追求正直、向往光明，这就是李国柱后来走入人民解放军这座大学校，走入西藏的人生动力。
1949年夏天，李国柱初中毕业，年满17岁她面临择业还是继续升学的选择。李国柱选择了升学，并以优异成绩考入重庆市仅有的国立女子师范学院附中师范部，在学校里，不满18岁的李国柱接触到了地下共青团组织，参加了其中的进步活动，并且在迷茫中认识到：“谁能拯救中国”“中国将向何处走”。三个月后，重庆解放了。李国柱立即报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2军军政大学，经两次面试一次笔试后，被录取参军入学。
第二章
青春与美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闪耀着不同的光芒，苦孩子出身的李国柱用热血与真诚书写了她人生中最为光彩的篇章。
读到这里，那个齐耳短发俊秀脸庞，有着一双美丽大眼睛的年轻女兵，穿过历史尘封远远向我走来：红色五角星，绿色军装，甜甜的微笑，胸前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字样的标牌与徽章。青春与美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闪耀着不同的光芒，苦孩子出身的李国柱用热血与真诚翻开了她人生中最为光彩的新篇章。
“从1950年入藏到1972年离开，我在西藏一干就是23年……”从18岁到41岁，人生最为珍贵的青春年华，李国柱都无怨无悔地献给了西藏高原。当中国进入21世纪的时候，对援藏干部曾有这样一段名言：作为内地干部，只要去西藏工作和生活过就已然是英雄了。高原缺氧、气候多变，内地人在西藏工作和生活过一段后，大都留下一些“高原症”，而李国柱却在西藏克服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成家、生儿、育女，学藏族文化，为边疆建设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一腔热血……让人为之感动。在李国柱的笔下，这一切竟然是充满幸福：“我与藏族人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学会了藏语，学到了西藏优秀的传统文化，从而更加热爱西藏……在高原建立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
“60年前第一次进入雪域高原，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这块神奇迷人的地方，漫长岁月里，我同‘第二故乡’结下了不解之缘，雪域西藏也留下了我锻炼成长的足迹：18岁赶着牦牛进藏，分享过昌都战役告捷的喜悦；经历了党在西藏民族地区开展工作初期的各个历史阶段。在西藏20多年的峥嵘岁月，西藏正处于伟大的历史变革时期，我有幸参与这段实践，真是千载难逢……”
话语纯朴、真挚、动情。什么叫伟大？什么叫崇高？什么才叫为理想和人类最伟大的事业而献身的共产主义战士？读一读这位入藏女兵的人生经历，再沿着她的人生足迹一页页翻阅下去，能不让人的心灵受到强烈地震撼与冲击吗？
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如何体现？读李国柱的著作便可以从中找到答案。为开发“西藏”一江两河，修筑康藏公路，参加土改平叛……李国柱和她的爱人阴法唐将军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为做好藏汉一家亲的民族团结工作，阴法唐夫妇与阿沛·阿旺晋美一家的亲情、友情让人敬慕。每年阿沛·阿旺晋美及夫人才旦卓嘎都给李国柱一家寄来亲自用藏文签名的贺卡，“扎西得勒”则表达了他们的心愿与祝福。1950年，陈毅副总理率中央代表团祝贺西藏自治区筹委会成立，在与李国柱一起跳舞时称她是“老乡嘛”！“是老兵嘛”！女活佛桑顶·多吉帕姆是李国柱的好朋友，她把与李国柱一家的情谊比作雅鲁藏布江水一样源远流长；国际友人爱波斯坦，一直到病故前，还与李国柱一家互寄贺卡祝福；西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格桑朗杰说：请珠穆朗玛圣水，变为哈达献给你，请雅鲁藏布江水酿出青稞美酒献给你……这些经历、荣誉和友谊足以让人在心中为李国柱和阴法唐将军立起一座丰碑，那是任何金钱和奖励都无法比拟的人生财富。
第三章
两位老人并肩而行，却依然闪动着当年的爱与追求……
爱是文学作品中的永恒的主题。李国柱的这部书并不是文学作品，却有着感人的人生。记得2010年春天，我第一次见李国柱大姐时，她和老伴并肩前行的印象让我至今难忘。阴法唐将军早在我年青的记忆中就成为一座闪光的雕像。我读过一部小说《钢锉将军》，那位个子不高却极具男人铁汉柔情的将军形象，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李国柱和阴法唐将军走入座落在北京西北的西藏大厦时，我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们是谁。两位老人并肩而行，却依然闪动着当年的爱与追求。在李国柱的书中，这对老人当年的婚礼竟然是那样简朴：“我和法唐没举行什么仪式，就是在首长的大伙房吃了一顿晚饭，参加的有几个首长，刘科长加我和法唐共6个人，好像做了六个菜，一位领导说了几句话，大家也没多说，我更是低头没说话。当晚住在法唐约4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床是用木箱支起来的单人床，约一米多宽，什么也没有，仅一床单人军被两人用还盖不过来，这就算洞房。做梦也没想到这样就算结婚了，这么简单就算办完终身大事了！”“婚礼”简朴得令人惊愕，而阴法唐夫妇的一生挚爱，却又为这种“简朴”叫“好”！其实爱本来就是一种精神财富，一切物质的客观环境都难以感受这种“情感大爱”。李国柱与阴法唐将军从1952年5月5日那一天下午，一直走到今天——2010年的春天，还将沿着人生道路携手走下去……也许还会有三十年或半个世纪的爱，在等待着这对老人走到幸福的彼岸……然而，大爱无疆，真爱有泪，我几乎是含着眼泪读这对老人的爱情人生的：“由于江孜海拔太高（4010米），孩子不适应，大孩子10个月就患先天性心脏病和高原性心脏病，需尽快送内地，但我又不忍心分开……”谁能理解这其中母爱的辛酸与柔弱？那是一个时代女兵的真情。“组织部门决定由去内地上学的藏族干部拉珍同志代劳，随江孜送小孩队伍一块走。第二个孩子生在1954年江孜大水灾时，当时法唐在拉萨开会，幸好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帮助，才死里逃生，保住了母子性命。这个孩子10个月大又患高山性心脏病，需立即送内地，领导决定由我去送，我乘坐汽车经一个多月的颠簸才回到内地，孩子的病好转了，我们母子却要忍受长期分离之苦。怀第三个孩子时，原本决定不生，但因多种原因，才无奈地生下来。这个孩子生在回老家的轮船上，得到领导鼎力相助，才顺利脱险。”谁能读懂这其中的勇敢与执著，那是一个时代女兵的追求。“不料途经成都时我突然患病，住院开刀三次（鼻、喉）。因无亲人签字，请西藏驻成都办事处领导来签字时，他们说不认识我，只能代表组织签了字。手术后严重感染，很危险，困难一个接一个。至于病中无亲人探视照顾，更无人协助购买营养品等，也只能忍着。我在西藏结婚、生育中遇到的难题，是高原女战士遇到的共同难题，有的女战友比我更苦更难。一句话，做女人难，在高原做妈妈更难！”向高原女兵致敬！让历史告诉后人——是谁曾经为今天的幸福生活卧雪高原！
“孩子们没有享受到家庭的温暖，让我很愧疚，这也是当年西藏干部的苦衷。孩子送进保育院后，我们没机会见面，想念时只能看看照片，或等着看学校半年发一次的书面通知单，经常反复看。上面记录得很详细，我都把这些作为重要“文件”保存起来，一年一年、一期一期的比较。初期想念孩子时，经常落泪，无法控制……”谁解女儿心？远离父母，又远离孩子，女兵也是母亲，女兵的爱就是这样汨汨流入后来者的心中。
第四章
“1962年，我正在拉萨西藏军区总医院住院，治疗在亚东蹲点时所患的肺结核和甲状腺肿大，法唐同志突然身穿军装从江孜来到拉萨，到病房看我。我觉得他那么忙，怎么专程从江孜赶来看我，这是很反常的现象，身着军装更反常。细谈方得知，他接到西藏军区命令，要他和其他同志组织部队在印度再进攻时进行反击。并说战争结束后我们就可以休假了（我们1957年休过假）。据说临时成立了前进指挥部，调几个军分区司令、政委、副司令、参谋长等参加，唯一还调了他这样一位地方任职的地委书记兼江孜军分区政委，组成藏字419部队，同时通知他带便衣备用。突如其来的新情况，让我一愣。自1950年10月昌都战役结束到1962年，已十几年没正式打仗了，尽管他过去枪林弹雨、身经多次战斗，身上留下过伤痕，而今毕竟已是40岁的人了，危险性很大。打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常会发生的，为防万一……应该照张照片留念。我立即向医院请假，两人到市里军区军人服务社照了张合影。这张照片一直珍藏在我的影集里，它的含义亦珍藏在我的内心，很少向人讲过。”
一张照片珍藏一份真爱，一张照片诉说着一份真情，一张照片反映着那个时代那种撕心裂肺的生死离别，一段刻骨铭心的夫妻之恋。读女兵的回忆，思绪绵绵，情感难抑。这是理解与敬佩，更是一位后来者对革命前辈的最高致敬！
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31058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