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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联网的先觉者

2019-04-09 10:31:02 中国质量新闻网

2010年4月,海尔集团董事局主席、首席执行官张瑞敏曾向一批来访的考察团说:“我觉得下一个非常重要的机遇就是物联网。海尔U-home(海尔的智能家居平台)就体现了这个思路,能够物物相联、人机对话。物联网就是通过互联网把所有物体都联起来,有人说物联网至少是十倍于互联网的规模。”

张瑞敏还提到了全世界计算模式每15年改变一次的规律。1965年是大型机时代,到1980年是个人PC时代,再过15年的1995年是互联网时代,而1995年过后15年的2010年,进入了物联网时代。“过去那几个时代我们都没有抓住,我们现在应该抓住物联网这次机遇,抓住这次机遇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标准。没有建立标准,我们在市场上还是非常被动的。”

这是迄今可见,张瑞敏对外强调海尔必须抓住物联网机遇的一次讲话。之后的时间里,这家公司都在为率先“引爆”物联网努力。在2019年的新年寄语中,他说:“过去,海尔为祖国奉献了一个产品的世界口碑。现在,海尔将为祖国奉献一个世界级的物联网模式。”

用户传感器

1999年,“物联网之父”凯文·阿什顿首次提出了物联网概念,但物联网产业一直不温不火。当移动互联网的创新遭遇天花板,人们重新认识到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物联网才是真正的颠覆力量所在。就此而言,阿什顿和张瑞敏都是物联网的先知先觉者。

2015年1月,当时的谷歌董事会执行主席埃里克·施密特在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发言引起巨大反响。有人问他对互联网未来的看法,他回答:“我的答案非常简单:互联网将会消失。”初听起来,这就像乔布斯不想让他的孩子沉迷iPhone或iPad一样。但其实施密特已经意识到技术将变得智能且无处不在,正如硅谷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影响深远的技术是那些消失的技术。它们将自己融入日常生活之中,以至我们无可分辨。

2010以后,美国科技企业加大了对智能产品的研发投入,比如谷歌在手机、智能家居、智能可穿戴、自动驾驶等领域都有极为长线的布局。而张瑞敏认为,物联网不只是硬件层面的互联互通,企业要通过硬件与用户持续互动。他曾经对阿什顿说,物联网最重要的是“用户传感器”,如果没有“用户传感器”,企业不知道用户是谁,产品有传感器也没有用。“物联网到现在没有做起来,特别是中国一些企业走进了误区,就是因为只注重‘产品传感器’功能。”

海尔将触角深入广大乡村与社区。这不是简单的渠道下沉,而是为了实现真正的“用户传感”,也可称之为物联网的“上山下乡”。典型的例子是海尔旗下的日日顺健康水站,一个水站就是一台智能设备,内有智能监测模块和无线通讯模块,可以实时监控水质和滤芯情况,确保水质始终达到国际直饮水标准,用户还可以通过手机App充值、查询水质等。

这在技术上并无太大难度,不同之处在于,水站进驻行政村以后,日日顺会选择一名符合创业条件的农民(多出自贫困家庭)作为运营水站的“小顺管家”。“小顺管家”相当于海尔的驻村联络员,维护水站有收入,借助日日顺电商平台还可以为村民提供家电、日化、农资等产品。“小顺管家”本来就是村中一员,了解村民的需求,他将需求反馈给日日顺或其他品牌方以后,企业可以有针对性地定制产品。

在水站的使用场景中,水站就是用户与企业交互的节点。日日顺健康水站的目标是进入中国20万个行政村,随着节点的增多,一个遍布农村的商业网络也就成型了。难的事情,也是有竞争壁垒的事情。用户传感要有温度,必须引入人的力量,因此在海尔的“乐家驿站”(海尔旗下日日顺乐家围绕社区用户的生活服务需求发展的服务点,个体便利店、连锁超市、物业都可以加盟)和快递柜等业务模式中,都配有“小顺管家”,为社区居民提供个性化的服务。

“小数据”

物联网作为全新的连接形态,其中流动的数据是更为宝贵的财富。谷歌收购的智能家居公司Nest发布的第一代恒温器可以自动调节空调和加热器,正是基于对用户使用习惯的准确把握,而日常的温度数据是最重要的数据源。另一个例子是手机地图的路段拥堵预警功能,道路畅通为绿色,道路拥堵为红色,依靠智能手机的定位功能,手机地图实时改变着路况的监测结果。

尽管人人都在谈论“大数据”,海尔却始终聚焦用户的个性化“小数据”。数据不在于多么大,而在于有多少价值。面对很早洞见大数据时代发展趋势的数据科学家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著有畅销书《大数据时代》),张瑞敏说:“数据化不等于数字化。数据化是什么?数据化就是可以提炼出价值来的东西。数字化是什么?数字化就是变成二进制的符号,可能就是一堆非常枯燥的数字而已。”

对《大数据时代》一书,张瑞敏印象最深的是两句话:“缺少的不是数据,缺少的是挖掘数据的能力;大数据的核心就是预测。”而想抓住用户的个性化需求数据,就要依靠社群交互。他在公司内部打过一个比方,想得到糖,必须先种甘蔗,种了很多甘蔗,才可以榨出糖来。社群交互相当于种甘蔗,能不能从甘蔗里榨出糖来,要看企业的敏感度。社群交互过程中,用户也许说不出想要的产品的样子,他们只是在抱怨,但正是抱怨孕育着新产品,这就是“从甘蔗里榨出糖”来。

这样的案例在海尔还有不少。卡萨帝推出的“自由嵌入式”五门冰箱,能够嵌入到预留空间不大的橱柜中,距离橱柜两厘米就可以满足冰箱的散热要求。不少家装设计师为用户设计时,就把卡萨帝冰箱作为整体设计的一部分。而正是通过研究高端用户在社群里的晒单,小微团队发现了用户对家居一体化设计的需求。此外,高端用户对食材保鲜度要求较高,普通冰箱只能保存3天的食材,卡萨帝冰箱可以保存2周。为此,卡萨帝冰箱发起社群交互活动,让用户将同样的食材放入卡萨帝冰箱与普通冰箱。一周以后,前者新鲜如故,后者无法食用。用户体验之后,纷纷将对比照片和视频发到朋友圈。

向终结而存在

2017年7月,张瑞敏对德国波茨坦HPI设计思维学院院长乌尔里希·温伯格说,过去海尔做产品,定位就是白色家电,今后要从白色家电变成用户资源,具体来说就是“智慧家庭”。海尔的小微全部围绕“智慧家庭”开展业务,理念是“用户的难题就是我们的课题,就是我们最大的商机。”“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存在主义主要的代表人物--在《存在与时间》中有一句话:‘向终结而存在’。我的终结是什么?终结是用户需求,完全是为了用户需求来改变我自己。”

以用户需求为中心似乎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所有的大公司都这么说。但果真都做到这一点,就不会有这么多公司死亡了。这是真正知易行难的事情,所以张瑞敏才会反复强调。2018年3月,在美国哈佛大学演讲时,他说海尔的“人单合一”模式是用户付薪及创客所有制的自驱力,而传统企业是固定薪酬与委托代理激励机制的他驱力。一个自驱力,一个他驱力,两者境界已经全然不同。而在用户需求快速变化的时代,员工不能自驱,就不能真正做到以用户需求为中心。

传统企业看重产品收入及价值,收入减去成本即是利润,海尔看重物联网生态收入及价值,收入包括硬件收入和生态收入,甚至生态收入可能反超硬件收入。这都是颠覆西方管理学认知的判断,其他企业还认为物联网只是一种技术的更迭时,海尔已经认识到这是一种范式的转移。

当海尔推出“衣联网”,人们才知道物联网蕴藏的可能性竟然如此之大。“衣联网”打破了服装和洗衣机的行业边界,不仅为服装品牌等资源方提供衣物全生命周期的解决方案,还为用户提供全新的衣物洗护体验。通过在衣物上添加RFID芯片,服装品牌可以分析用户购买、穿搭、洗护服装的数据,为用户推荐甚至定制更合适的服装。而用户可以通过智能护理柜和智能试衣镜护理和搭配服装,家中的智能洗衣机可以根据服装的信息匹配更佳洗涤程序。

婴童用品品牌“英氏”是“衣联网”合作伙伴之一。2018年,英氏与“衣联网”相关的销售额增长了28%,利润增长了39%,会员复购率增加11%。在经济不甚景气的情况下,这些数据相当不错。但英氏的管理者更看重“衣联网”平台对品牌的影响,他们5年前已经开始关注物联网,想要寻找品牌与消费者之间的对话渠道。遇到“衣联网”之后,他们觉得这是很好的落脚点。英氏还与海尔一起研发了儿童专用衣柜,能做到恒温、恒湿、消毒,也能识别衣服的RFID芯片。英氏清楚儿童专用衣柜里有哪些衣服,衣服要清洗,洗衣机也会把数据传回来。英氏掌握的是有关消费者的生活方式的数据,这与传统电商平台因购买产生的数据截然不同,这些数据对品牌来说至关重要。

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

2019年1月16日,海尔集团2019年创新年会邀请了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纽约大学教授保罗?罗默发表主题演讲。罗默创立的“内生增长模型”,核心是知识被作为要素投入生产会产生正外部性,从而实现持续的经济增长。他认为国家内生的知识或技术是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来源。这听起来只是一种常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但就像国内学术界评价的,罗默开创性地用数学模型证明了这一点。

这位诺贝尔奖得主认为,海尔是一家打破了边界的公司,没有“我们”和“他们”的区别,所有生态系统的参与者都属于“我们”。他说,海尔的成功部分是因为致力于不可避免的改变,而改变来自不断发现新的创意。创意既可以由海尔自己的员工发现,也可以由遍布全世界的其他人和公司发现。海尔的成功还体现在对公司界定的“我们”异乎寻常的投入,对公司员工、用户、供应商、所有生态系统的参与者都能接纳、尊重并且满怀期待。“这种接纳也许反映出海尔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不仅仅是自然世界蕴含的可能,还有每个人蕴含的可能,而这可能也是社区联合、万物互联得以成功的关键。”

作为宏观经济学家,罗默很少对微观的企业经营行为发表评论,这次却明确表示:“平台已经是一种受污染的说法了。”在他看来,很多平台(特别是电商平台)的主导者有“我者”与“他者”之分,这是一种掠夺性思维,一旦用户进入平台,就可以充分利用他们。而物联网是生态系统,能够带来真正的多赢机遇。

再这次创新年会上,张瑞敏也阐述了他对“内生增长”的理解:“‘内生增长’绝对不只是靠内部人员来增长,‘内生增长’说到底是把生态系统中每个人的内在价值发挥出来。” 物联网生态系统不以某个平台为主,而是各方融合在一起,不只有平台是赢家,各方都是赢家。电商企业的转型方向往往是“O2O”(Offline to Online),而海尔的触点网络是“O+O” (Offline+Online)。电商企业或许可以做好“O2O”,但很难做好“O+O”,因为电商企业的业务核心依然是流量。就像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市场营销学教授大卫·贝尔所言,“O2O” 主要指消费者在网上搜索商品,查看商品信息,然后进入实体店体验和购买。相比之下,“O+O” 是一个更延展的概念,指将线上、线下结合,打造一个强大的企业。“O2O” 更像是一种策略,“O+O” 则是指建立一个生态系统。

2018年,海尔全球营业额达2661亿元,同比增长10%,全球利税总额达331亿元,同比增长10%,生态收入达151亿元,同比增长75%。海尔对GEA(通用电气家电业务)的整合也较为顺利,美国当地员工对“人单合一”模式越来越适应。2018年上半年,美国家电行业出现负增长,而GEA的营收同比增长了11%。在全球经济疲软的大背景下,海尔这样的公司显示出极强的发展韧劲。

但张瑞敏不认为这些成绩应该被一再提起,他相信“赢了还要再赢一次”。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幅字:“缘起性空”。所有的成功都是各种因缘凑在一块儿的结果,通俗地说就是“碰巧了”,因此做企业特别忌讳自恋,更致命的也是自恋。“人单合一”模式已经提出13年,他要让这一模式成为世界级的物联网模式,而这需要涌现更多的样板“小微”,以带动其他“小微”朝这一目标努力。

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做出来的。因此,他用禅宗里的“云门”三句--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勉励他的同事们,既然认识到“人单合一”模式契合物联网时代的脉搏,就要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他解释道,“云门”三句是禅宗修炼达到的更高境界。所谓“函盖乾坤”,是指找到真知,放之四海皆准。所谓“截断众流”,是让每个人都认识真知,也就是禅宗所说的“顿悟”,其他杂念就可以去掉了。所谓“随波逐浪”,就是不管任何场合,真知都能够适用。显然,他认为“人单合一”就是“云门”三句所说的真知。最后,他也提醒同事们,虽然这一目标(让“人单合一”成为世界级的物联网模式)看起来很高,但海尔人别无选择:要不就达到目标,要不就失败。

(责任编辑: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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